关系读到秦瀛的一些诗,并对诗中所说纳、顾在惠山忍草庵雅集一事留下深刻印象,也是非常自然的事。
秦瀛毕竟是文学家、方志学家,他后来发觉了自己几十年前的这个错误,并悄悄地作了改正。嘉庆十五年(1810),他总纂的《无锡金匮县志》对忍草庵发生的事是这样说的:“国初,顾典籍贞观尝邀陈维崧、姜宸英、严绳孙辈结诗会于庵中之贯华阁。纳兰成德尝过焉,留小像而去。”(18)此段文字写得很清楚,顾贞观等结诗会是一件事,纳兰性德“尝过焉”又是一件事,两者明确分开,这是正确的记载。秦瀛实际已否定了自己早先关于纳、顾等人在忍草庵“至宿于是”的错误说法了。
令人遗憾的是,秦瀛的这个更正,未被赵函注意到。至道光十二年赵函作《纳兰词序》时,仍然不忘自己早年读秦瀛诗中关于纳、顾等人在忍草庵“至宿于是”的说法,还自作聪明地加上了事情发生的具体年份,并将之作为“词坛掌故”写进自己的文章中,结果以讹传讹,使错误史事更加扩展,为以后百多年的学者作了错误的导向。也许,赵函终其生都不知道他引用了秦瀛的错误的诗注,这是可叹惜的事!
至于清光绪时无锡刘继增作《忍草庵志》,完全有机会对这一错误史事作出订正,但他缺乏综合性阅读,视野不够开阔,如陈维崧,这位清代大词家是宜兴人,又为词坛“阳羡派”领袖,文学地位还高于纳、顾,而刘继增对之却是若明若暗,又疏于考证,以讹传讹,闹出当时已去世的陈维崧还与活着的纳、严等人同游忍草庵的笑话。更离谱的是凭空渲染,使得并不存在的纳、顾忍草庵“去梯玩月”之事成为无锡地方上的“信史”,谬见流传至今,还广为传诵,这是更可叹惜的事!
注:
(1)秦瀛:《咏梁溪杂事一百首》。
(2)刘继增:《忍草庵志》卷一《总志》。
(3)原载国立北京大学一九三零年《国学季刊》第二卷第四号。
(4)民国二十四年无锡县政府编:《无锡概览》第5页。
(5)柴德庚:《史学丛考》,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320-322页。
(6)(7)黄天骥:《纳兰性德和他的词》,广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第227-228页,第83页。
(8)1983年无锡市地名委员会编:《江苏省无锡市地名录》,第193页。
(9)张任政:《纳兰性德年谱·自序》。
(10)(12)(14)(15)(16)纳兰性德:《通志堂集》卷三,卷五,卷十三,卷四。
(11)《康熙起居注》,中华书局版,第1244页。
(13)顾贞观:《竹炉新咏卷诗序》。
(17)清《光绪无锡金匮县志》卷二十九《流寓》。
(18)清《嘉庆无锡金匮县志》卷十二《寺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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