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免一位副省长比选举一位副省长意义更大，位置越高，群众对他的要求就越高”

红色圆柱，庄严五星，在位于湖南长沙市八一路上的湖南省军区礼堂，曾有一次特殊的表决。

事件发生在1989年5月15日，湖南省七届人大二次会议上，由人大代表提出的对“清理整顿公司不力负有领导责任”的湖南省副省长杨汇泉罢免案，获得表决通过。

省级人民代表大会通过法定程序依法罢免副省长，这在新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当年群众的反腐情绪空前高涨。”时任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副秘书长的傅学俭回忆说，1989年初，中央要求清理整顿公司，杨汇泉担任省政府清理整顿公司领导小组组长。那年的人大会议开幕后，代表们对湖南省的廉政建设和清理公司等问题格外关注。

5月12日下午, 大会已经召开一周，根据代表要求，杨汇泉与湖南省工商局、审计局、外经委等部门负责人接受了代表质询。

三小时质询论战

这次质询意外地进行了三个小时。“代表们对清理整顿公司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尖锐批评。”回忆往事，傅学俭历历在目。

“湖南省国际经济开发公司到底有没有非法经营？”一位代表站起来，抛出第一个问题。

这位代表所说的“湖南省国际经济开发公司”成立于1984年9月，是一家享有进出口权的全民所有制企业。但其在经营活动中存在许多严重的问题，两年间非法获利近300万元。

1986年7月至10月间，该公司两次以沉江机械厂名义，向上级单位申请进口电冰箱压缩机，共批了12.5万台，其中9.8万台卖给广州、深圳的公司, 获利10万多元。

1987年1月，该公司又向湖南省计委申请175万美元外汇进口胶合板56万张，在上海就地倒卖，最后只剩1800张，运回湖南后分给了本公司职工。又从湘乡铁合金厂购买当时的稀缺物资硅锰2000吨卖到了上海。一进一出，非法获利250万元。

1987年5月，该公司以湘潭电缆厂名义买进白锡锭，申请到湖南省外汇153万美元。实际上，这些钱只购买了1.2万多立方米木材，公司从中获利21万多元。

1988年8月，该公司总经理定居香港。

“该公司存在违法经营。”湖南省工商局负责人回答，“早在去年4月份，省工商部门就已经发现。”

“既然去年4月就发现问题，而且该公司主要负责人问题这样严重，他却一走了之，是谁批准他去香港定居？请杨汇泉副省长回答。”与会的人大代表们情绪开始激动。

对于这个提问，杨汇泉只简单介绍了这位经理的身份，但对“谁批准”这个关键问题却以“不清楚”来搪塞。

一位人大代表又要求杨汇泉回答省级干部子女在湖南省国际开发公司任职的情况。这个问题似乎击中要害，无言以对的他只好请别人代为回答，质询陷入尴尬。

随后，湖南省外经委一位副主任如实将领导干部子女在该公司任职的情况作了说明。其中，杨汇泉的女婿曾在这家公司任副总经理。

杨汇泉的表现引起了代表们的不满。“去年7月，省政府出面为国际经济开发公司举行新闻发布会，目的何在？”又有代表提问。

事实上，那次发布会邀请了杨汇泉出席。

“我是省政府清理整顿公司领导小组的负责人，是接到通知才去参加的。”杨汇泉并未正面回答。

片刻的静默后，一位代表直言：“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目的是掩盖公司的严重问题。”

对此杨汇泉支支吾吾，颇为窘迫。

几位代表又抛出另一个更为犀利的问题：1988年春天的广交会期间，湖南华湘公司在广州东方宾馆请客，杨汇泉和女儿、女婿接受宴请，那一餐共吃掉4437.1元。

一位人大代表站起来，要求他“将此事说清楚”。

三小时的质询，杨汇泉成了众矢之的。关于宴请一事，他当场向代表们作了说明和检查，但这对于在场众多人大代表们的失望情绪已然无补。

提出罢免议案

质询的结果代表们并不满意，一场反腐风暴迅速酝酿。

5月13日，长沙、湘潭、邵阳等五个地市人大代表团的177名代表向大会主席团正式提出议案，要求罢免杨汇泉的副省长职务。

在傅学俭看来，提出罢免案理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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