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吴坤山勇护21兵工厂 


　　1949年11月底，重庆即将解放。为保护工厂和人民生命财产，中共重庆地下党积极发动广大群众护厂、护校，与敌特展开惊心动魄的斗争，老工人吴坤山是其中杰出代表——


　　入档理由


　　60年前的11月底，我解放大军已抵达重庆南岸，与市中区隔江相望，不甘失败的国民党集团开始了逃跑前的疯狂破坏，21兵工厂(今长安厂)是其破坏的重点之一，敌特共运来2000多箱炸药，企图将工厂夷为平地。 


　　我地下党和进步工人与敌展开英勇斗争。


　　敌特的破坏阴谋在21兵工厂部分得逞，大爆炸破坏了部分厂房和设备，致使职工20人、家属63人死亡，受伤者59人，职工房屋全部炸毁的有249户。但21厂最重要的步枪所，由于64岁的老工人吴坤山机智勇敢，带领工友与敌周旋，斗智斗勇，成功阻止了爆炸计划，敌特安放的147箱烈性炸药被安全转运，吴坤山也成为护厂英雄。


　　两千箱炸药


　　急中生智


　　企图炸掉重庆最大兵工厂


　　1949年11月28日，夜如漆。由市中区大溪沟通往江北刘家台的嘉陵江渡口，行人断绝。影影绰绰可见几十个搬运工在闪着冷光的刺刀下，吃力地抬着一箱箱东西。这是军警特务们在向江北运载炸药。


　　雾色中，2000多箱美制TNT黄色烈性炸药被搬上船，驶向对岸，停泊在嘉陵江北岸第21兵工厂下面的刘家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岸边工厂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汽锤声。此时已是29日拂晓。这一天，是21兵工厂厂休日(星期二)，军警特务正是利用这个时机，企图炸毁工厂……


　　在国民党保密局的爆破名单上，21兵工厂是全市10个重点目标之一，它是当时重庆最大的兵工厂，抗战时分别从武汉和南京迁来，工人有五六千之众，产品以步枪、机枪、迫击炮为主。这个为清王朝和国民政府生产军火达87年、国内历史最悠久的现代兵工厂，难道就要被大爆炸注销吗？


　　11月29日晨6时，国民党交警旅一个营包围工厂。厂里职工和厂警保大队全部被赶出厂区，换上了内二警部队。一批一批炸药从船上卸下来，源源不断地被运进工厂，堆放进步枪所、机器所、工具所、石罗汉发电站、大板桥库房、刘家台和简家台药库等处。


　　厂门外，军警正在驱散护厂的工人群众，时间一分一分地向起爆时间逼近；厂区内，从台湾飞来的保密局技术大队的特务，正在工厂稽查的指引下，用枪逼着肩负炸药箱的民工和刚招募来的新兵，按“爆破图”逐点安放炸药，到下午2时，各爆破点均报告安装完毕，全厂处于紧急戒备状态，嘉陵江江面也严密封锁……


　　因为交通封锁，21兵工厂地下党组织和上级的联系中断，原拟与华蓥山游击队的联合行动失效，地下党欲派到南岸国民党新兵营做策反工作的同志也过不了河。


　　形势万分危急！


　　急中生智


　　吓跑安放炸药的稽查


　　29日下午4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哼着小曲向工厂大门走去。老师傅叫吴坤山，64岁，是21厂步枪所木托部领工，曾多次受地下党领导的工潮锻炼，胆大多谋。


　　当天，吴坤山身穿军装，戴顶军官帽。这身打扮是工厂发给职员的制服，没想却把守大门的特务给瞒住了。特务问：“干什么的？”吴坤山洪亮应答：“到厂里，收拾一下东西就出来。”特务没再多问，将厂门打开，吴坤山大摇大摆走进去。


　　步枪所是21兵工厂最大的部门，有新旧厂房32栋，制造枪械的贵重机器，大都集中在这些车间里，它是敌特破坏的重要目标。


　　吴坤山走进步枪所，见工厂稽查杨钊正在指挥堆放炸药。“这么多炸药，不把工厂炸平才怪。”他想：无论如何要把工厂保护下来！于是向杨钊走去。


　　“杨稽查，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啥子呀？”


　　“炸药！全是炸药。”杨钊说。


　　“这种事情干不得哟！这些机器都是我们辛辛苦苦从武汉、南京搬来的，不能太狠心了哟。”吴坤山道：“人总得讲点天理良心。这一炸，要毁多少人啊！” 


　　“少废话，我干了一整天了，到现在连饭都还没吃，没得工夫跟你啰唆。”杨钊说。一听他没吃饭，吴坤山计上心来，拿来酒和饭菜。杨也饿慌了，坐在厂房外一块石头上吃起来。


　　天色渐暗，东南方天边突然传来隆隆炮声，那是解放大军在攻打长江南岸。吴坤山见杨钊把住车间门不肯离去，便急中生智说：“刚才我进厂时，看到好多稽查都上轮船过江去了。”


　　“真的？”杨钊闻之一惊。


　　“谁骗你。我亲眼看见秦稽查、高稽查都坐上宝福轮走了，还有许多穿草绿军装的内二警，也争着向船上挤。”


　　杨钊听吴坤山说完，看看已安放好的炸药，仓皇向大门口撤去，回头还丢下一句：“动不得啊，马上就要起爆。”


　　吴坤山见大部分特务向厂外撤，知道离起爆时间一定很近了。他急忙跑进厂房，取出事先收藏的一支步枪和三排子弹，准备与敌决一死战。


　　勇退敌特


　　与工友拼死护住步枪所


　　昏黄的路灯下，突然人声嘈杂，又过来了30多个肩扛炸药箱的人，由6个国民党官兵押着，吴坤山躲闪不及，一个军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老杨，147箱弄齐了，点个数吧。”原来他把吴坤山当成刚离厂的杨稽查了。吴坤山顺水推舟，“嗯嗯”答应着，将这些人打发走。远方，解放军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


　　狡猾的特务万万没料到，“清厂”完毕的步枪所内，竟有3个自愿与工厂同归于尽的老工人——除吴坤山外，还有余兴发、徐龙华两人。他们见军警特务跑步撤离后，齐心合力用钢筋铁棍顶死车间大门。


　　关好大门，吴坤山吩咐余、徐二人持枪把守：“不要睡觉，不要放人进来。”吴坤山则打着电筒，去查看炸药安放情况。一箱箱炸药分成两排，电线已接好，只是还没安雷管。见此情况，吴坤山知道装雷管的敌特马上就要来了，于是，坐守耳门内，嘱余兴发二人，如有敌情，不要怕，看他眼色行事。


　　晚上10时左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3个骑马的国民党官兵吼叫着：“快开门！我们是奉毛(人凤)局长之命来检查的。”


　　借着门口昏暗的灯光，只见泛着白光的导火索挎在一个士兵肩上，另一个士兵把枪栓拉得哗哗响。这岂能吓住16岁就与枪打交道的吴坤山。


　　耳房窗口上，吴坤山爱理不理地探出半个头说：“嚷什么嚷？我们是奉蒋委员长的命令守门的。要检查，必须持委员长亲自批的条子。”


　　“你们是哪部分的？这个任务怎么归你们，有多少人？”


　　吴坤山摘掉军帽，露出灰白的头发，傲气十足地回答：“指挥部的，这里现在有60多个弟兄。怎么样？放心了吧。”这时，余兴发、徐龙华在车间内也拉动枪栓，踢打脚下的碎铜烂铁。敌兵以为是自己人，掉转马头离去。


　　步枪所暂时保住。


　　临危带头


　　147箱炸药全扔进嘉陵江


　　11月29日晚，全市爆炸声不断，敌特于各爆炸点的破坏相继进行。深夜1时左右，江北地区接连发生几次天崩地裂的爆炸，石罗汉电站、大板桥库房、刘家台弹药库等被炸毁。21兵工厂整个职工住宿区，因停电陷入一片混乱。


　　但21厂最重要的步枪所被保护下来


　　天亮后，人们相继发现不少尚未爆炸的炸药箱分别安放在步枪所、机器所、修枪所、材料库等地，情况仍万分危急。兵工专家、21厂厂长俞濯之下令从速处理这些巨大隐患，步枪所所长董福才急忙在雨花村召开职工大会，动员大家把炸药扔进嘉陵江。望着炸药箱外已连接好的电线，虽未插雷管，可谁知敌人把“机关”设在什么地方呢？箱子上“不许动”三个字，更使人们不敢轻举妄动。董所长急了，说谁搬一箱，就奖一钱金子。一个小时过去，仍没人敢搬动第一箱。


　　吴坤山站出来说：“大家拖儿带女的，有顾虑，我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了，没什么牵挂。我来搬第一箱吧。”又说：“我也不敢说有把握。我只看到敌人没装导火线，但箱子里是不是有机关，就不晓得了。若是有定时炸弹，那就更应该早点搬走为好。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快搬。”说罢，他毅然走向炸药堆，老工人朱永贵和刘相臣也跟了上去。


　　100米开外，众人把一颗颗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吴坤山把棉衣一甩，袖子一卷，双脚立定，猛地抱起重20多公斤的炸药箱举过头顶，众人随之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吴坤山抱第二箱炸药时，趁势喊道：“弟兄们，这是敌人耍的鬼把戏，不要怕。来呀，我们一起把它扔进嘉陵江喂鱼。”


　　众人涌上前来，搬的搬，抬的抬，局面很快打开。不到两小时，步枪所147箱炸药全部被清除。


　　重庆解放后，吴坤山被推荐为工厂第一任工会主席，评选为重庆市护厂英雄，出席了1950年全国英模大会，受到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的接见。(感谢长安机器厂工会支持)


　　-记者 张卫 冉启虎 毕克勤/文图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