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瞩目中,筹备了七年的上海世博会终于顺利开幕了。
两年前我接受湖北世博办的专家聘书,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世博会之于我们,不再是一个概念,一种梦想,而是愈来愈近的现实。
半个世纪前,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世博会。那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老师为了激发我们对故乡的自豪感,讲述了许多在他看来足可夸耀的故乡人事。其中就说到,我们县上的特产,一种名为“佘正泰”的绿豆粉丝,曾参展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并获金奖。从此,每吃到这种粉丝,便觉胃口大开。稍长,才知道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即我们今天所说的世界博览会。在那次大会上,中国馆展出了4000多种民族珍品,并获得1000多个奖项。因此完全可以说,当时的中国馆是中国参加世博会的第一个里程碑。
我当时的想法是,洋人通过博览会欣赏中国的物产,足见中国的伟大。但绝对不敢倒过来想:在我们自己的国度举行一次世博会,让中国人在家门口欣赏和品鉴五洲风情、万国衣冠。
有时候,历史运行的规律,恰如一句宋词所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里,在灯火阑珊、争奇斗胜的世界中,不是中国走向了世博会,而是世博会走进了中国。
我这么说,没有丝毫君临天下颐指气使的傲慢心态,也绝没有半点夜郎自大万国来朝的诞妄心理。而是想说明,经过一百多年的坎坷与奋斗,浴火重生的中国,已经开始用成熟的现代心智,尊重异域的文化,欣赏别国的风情。听惯了瞎子阿炳的二胡,再听一听苏格兰牧羊人的风笛,这是艺术的加法,又何尝不是感情的乘法呢?在揽天下于须臾,观四海于一瞬的现代世界中,本土与他乡、人种与族群的界限正在模糊。过去,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接纳与厚待五湖四海的朋友。现在,我们乐于播种友谊。它的动力不是来自空洞的虚荣,而是打破隔膜之后喷涌的热情。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这一届上海世博会的主题。它既是经验领域的普适性定义,又如此符合中国的理想诉求。人类的天赋在于,他永远乐意创造更为美妙的新的生活形态。而快乐与幸福是人类愿意遵循的永恒引力。在这个引力的作用下,诞生了诗歌与绘画、舞蹈与音乐;也诞生了科技与教育,园林与建筑……这些足以让人类陶醉的文明,莫不都是构成城市的基本元素。人类花费足够长的时间来建造城市。这个过程既有愉悦,也有痛苦;既是毁灭,也是创造;既是生活,也是历史。
现代工业文明与古代农耕文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城市的诞生与发育。一位西方的诗人说过:“一切的路通向城市。”在那路上走着的,有牛顿的宇宙与爱因斯坦的星空;有孔子的智慧与阿里巴巴梦想的财富。当然,络绎不绝的还有制造了机器的新人类以及在虚拟世界里乐不思蜀的新新人类。
大自然给了人类高山与湖泊,江河与草原,人类又给自己创造了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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