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宗教信仰不同,趁早别讨论,扭头就走。扭头就走那算是好的。立场不同,说不到一块儿,非在一块儿争,说着说着,刀就拔出来了。
有时候,暴风骤雨,大革命,你觉得很难理解,其实很好理解——是最普通人的最普通的行为。人,不仅有利益冲突,还有蜚短流长,叽叽喳喳,各种小别扭,平常毕竟有很多东西管着,不一定就是法律,来个运动,说话难听,平常得罪人的,很容易就丢了性命。
刘苏里:这是人类自身的特性,还是某些文化人群的特点?
李零:人比动物凶猛,文化人也不是善茬儿。
说话直白快哉快哉
刘苏里:你常逆着风潮说话。你最新写的“传统为什么这样红”,也是逆着风潮——痛批传统,你戗着说;滥捧传统,你也戗着说。
李零:我们读书那阵儿,是“避席畏闻文字狱”,现在是“著书都为稻粱谋”。我的谈话方式是过去练就的,在危险的环境里练就的。话最好不讲;讲,就要讲值得说的话;非说不可的话,而且要凑着对方的话来讲。我的话都是有感而发,有很强的当下所指。鲁迅说,在这个可诅咒的地方,击退这个可诅咒的时代——这是一种快感。
现在讲话的环境,从政治方面看,比过去好多了。但危险来自另一方面,媒体和舆论有放大效应,得罪人的话,不说则已,一开口,就得罪一大片。我说话比较直白,因为直白,才有快哉快哉的感觉。但我的更大特点,其实是含蓄,摆事实胜于讲道理。我很少指名道姓,也很少下结论,目的是给读者留下较大的想象空间。这给人一个印象,我说话很放肆,好像集束炸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指不定是谁,让他觉得我扎了他的心窝子,受伤的不止一个。其实,我特怕伤人。
刘苏里:你说话倒是干净利索,剑锋所指,基本不会引起误解。
李零:我说过,“天地之间最没有常识的一件事就是认为别人没有常识”。年轻时,我不懂,大人物为什么也会犯错误,而且是非常低级的错误。现在才明白,常识错误,人人有份,不犯错误不是人,那是机器。错是天天有,与生俱来,挥之不去。大人物怎么啦,老了,精力不济,犯错误的频率更高。吃的咸盐再多,也不能不犯错误。我们常说伯乐善识人,九方皋相马,还在他之上。这样的高人,居然不辨牝牡骊黄。原因是什么?是得其精而忘其粗,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他连公的母的、黄的黑的都分不清,当然属于学术界穷追猛打的所谓“硬伤”。这么厉害的家伙,他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何况驽钝如我辈乎?老虎厉害不厉害?厉害。它为什么经常睡觉,原因是它经常饿肚子,得节省精力。扑腾一回,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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