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激昂的民意,那种认为“中国就要亡”的危机感,其实不是因为当时中国的处境真到了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刻,至少,1919年的中国,要比1915年日本提出二十一条的时候,要好得多。日本已经改变了当初的强硬政策,开始怀柔,即便对于山东的权益,至少在口头上,也说今后要还给中国。而作为战胜国的中国,虽然依旧被人看不起,但还多少得到了一点来自德国和奥匈帝国[注: 奥匈帝国(Austro-Hungarian Empire)(德语:Österreich-Ungarn,马扎尔语:Osztrák-Magyar Monarchia)是1867年至1918年间的]的好处,两国的租界收回了,在华的财产也没收了,一些被德国和奥匈帝国抢去的东西,包括现在放在北京火车站附近古观象台的古代天文仪器,也收回来了,连作为耻辱的克林德碑,也拆掉了。但是,此时的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知识界,却是受挫折感最强的时刻,因为原先的期待太大,此时落差也就更大。按照美国学者格尔 [ Guur ] 的说法,运动爆发之际,属于“相对剥夺感” [ relative deprivation ] 最强烈的时刻,因此,最容易产生反抗行动。21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为什么1915年中国最危险的时刻,没有发生类似五四这样的运动,而恰恰在4年之后的1919年才涌现这样的大规模群体性抗议的原因。
(本文摘自《北洋裂变:五四与军阀》,张鸣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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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四运动回忆录》(上),第169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
2 《蔡孑民先生言行录》,第159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 《五四运动回忆录》(上),第169页。
4 郭廷以:《郭廷以口述自传》,第61页。
5(美)R·R·帕尔默著,董正华等译:《现代世界史——1870年起》,第595页,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9。
6 《秘笈录存》,第47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7 《秘笈存录》,第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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