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夏天搬到港大山脚下的坚尼地城海傍,隔两条街就是维港。楼下叮叮车道和数十种公共汽车,一大早市声斐然。小市民的西环,让人从不曾想这里有什么浪漫。就这样,我在家和公司之间两点一线,做了好几个月宅女。
前两天,在街边地产商的橱窗广告偶然看到几个字:学士台,一下子吸引了我。回家翻开港版的《今生今世》,果然胡兰成这样写道:“我被调到香港南华日报当总主笔……住在薄扶林道学士台,邻居有杜衡[注: 杜衡正文杜衡 (《别录》) 异名怀、蘅薇香(《大戴札记》),牡、土卤(《尔稚》),楚蘅(《范子计然》),杜蘅(《广雅》),]、穆时英、戴望舒[注: 戴望舒(1905.3.5-1950.2.28) 笔名有戴梦鸥、江恩、艾昂甫等,生于浙江抗州,中国现代著名的诗人,为中国现代象征派诗歌的代表。]、张光宇、路易士,他们都是文学家或画家……”翻出地图来看:不得了,抗战中期,这文人荟萃的学士台竟就在山上,直对我家!无论如何也得上山拜一拜。
站在西港城往薄扶林道的自动扶梯,一路回转向上,窄街上一幢幢花花绿绿,玩具火柴盒般的细长楼逐渐低矮下去,越来越稀疏。我也似乎从窄街上熙攘的世界抽离出来,静看身旁依山生长,触手可及的花树。
到山腰就开始下小雨,雨水打在山石上,空气里有一种土腥。踩着雨水洗过的薄扶林道,不由想起香港开埠以前它的名字:薄凫林。我喜欢这凫字,日薄凫林,不像薄扶林那样没有情味。
望见路口砖石上的隶体字:学士台,多几分朝圣的心情。这路口两旁尽是高楼,从山坡拔耸而立,哪里才算学士台呢?向下弯到一处平台,正在打太极拳老人答:这层这一栋,还有左右各一栋,是学士台。他又指示我,沿着一段段台阶往下走,每个平台都是一条小街,背山面海,依次是学士台、桃李台、青莲台、羲皇台和太白台。嚯,原来名字全是李太白诗里的典故。
老楼当然早已不在,山坡深幽的气氛,仍让人感到昔日文人雅集的风光。这里简直不像香港。没有山下的喧嚣,没有街道上蝼蚁般的行人,没有叠峦一样的广告牌。山上的树得到常年的雨润花泽,长得格外高大。
拾级而下,竟来到一处庙,匾额上几个石刻金字:鲁班先师庙。匾上门墙有壁画,色彩清雅。这庙的两进屋檐,皆是方正的官帽形状,檐角上华丽繁复的石湾陶雕,动物人物俨然,似不是近代[注: 近代,是指中英鸦片战争开始(1840年)到五四运动(1919年)这中间的一段时间(1919年到1949年为现代,1949年以后为当代).-jindai]所为。一问,原来是光绪[注: 清德宗,爱新觉罗·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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