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的视角,但学者们也早已意识到,遏制它自身的人文科学的根本属性、将它完全“社会科学化”,只会无止尽地伤害这门学科的价值和魅力。把学术研究活动压缩在“项目”范围内,实际上是把属于课题研究后期的“成果产出”阶段与研究者于此前早已投入其中的在自身技能提高、知识更新、素材积累、思想酝酿等方面必不可少的长时期学术准备阶段强行剥离开来,并且根本不承认后者的存在。在量化考核压力下接二连三地认领和实施这样的项目研究,极不利于青年学者的健康成长。不少地方把一个人的各种学术成果统统折合成“工分”加以衡量比较。多发表一篇文章就多两分;某甲的书比某乙的书早出版一年,也可以因此多得两分。但是一个写了八篇文章的人,就一定比只写过六篇的人水平更高吗?一本早出两年的书,其评价就必定应当高于比它晚出的书吗?对一个青年人来说,究竟是应该抓紧一两年时间多写几篇文章,还是首先巩固或提高、甚至再新学一门对他十分有用的外文更重要?大概因为太多的“人情”关系,人们越是怀疑对于学术成果品质的任何权威评定的公正性,就越是只好求诸数量指标,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各种荒唐的“可显示度”,如大部头、多卷本、系列著作等等。这种局面若不改变,必将贻害无穷。
读书报:您曾提出,要在民族史研究中更充分地重视出于研究对象自身的主体叙事和主体意识。在这一研究领域越来越受到关注的今天,为什么您觉得还需要特别强调这个看法?
姚大力:这也许是当代的民族史叙事之区别于有关民族史的中国传统叙事模式的最重要特征之一。汉语文献对中国民族史的记载有很久远的历史传统。这一传统的叙事模式,在《史记》时代从更早先的神话叙事转变为成熟的“行纪-传译体”叙事,并由此一直沿用到晚清。《通典》把这一类记载归入“边防门”。清代的四库馆臣批评说,其中很多部族、人群或国家“既不临边,亦无事于防”,“边防”之名殊多不妥。所以《古今图书集成[注: 《古今图书集成》-中国现存完整的最大的一部类书。共一万卷。康熙四十年至四十五年(1701~1706)﹐由陈梦雷主持完成初稿﹐ 《古今图书集成》及盛放书函称《古今图书汇编》。]》改以“边裔典”称之。清末同光年间在边疆危机刺激下兴起的“边疆舆地之学”,代表了中国民族史叙事从它的传统模式向现代模式转变的过渡阶段。而这个学派的殿军洪钧,在以下两层意义上,成为上述叙事模式转变的标志性人物:他第一次向中国学术界揭示出非汉语的民族史料和域外史料对本领域研究的极端重要性,从而给基本上依靠汉文资料进行考察与讨论的传统局面带来极大的冲击;另一方面,他本人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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