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多·加莱亚诺 借足球讨伐全球化的檄文

　　- 临门一脚

　　□张晓舟(球评人)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是乌拉圭著名记者，他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是我们了解拉丁美洲的一部杰作，一部提示被官方掩盖和篡改的历史、戳穿殖民者的谎言和罪恶的巨著。南非世界杯在即，加莱亚诺的这本《足球往事》，让我们读到那些阳光与阴影下的美丽与忧伤，也是他借足球讨伐全球化的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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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爱德华多·加莱亚诺(Eduardo Galeano)10岁，亲睹乌拉圭勇夺世界杯；1982年我12岁，从12英寸电视上领略了桑塔纳那支伟大的巴西队，他们失败了，但我却从此成为巴迷，明明是信号很差的黑白电视，但奇怪的是脑海中的巴西队是鲜艳绚丽的。人生能有几回世界杯？我以这篇小文向70岁的加莱亚诺致敬，他是父辈，但我从他的书中分明感到某种铁血球迷的兄弟情义。

　　桑塔纳和克鲁伊夫奠定了我的趣味和价值观：不管好胜争强欲火多盛，你总得有超越输赢的情怀，甚至丑陋的胜利，有时还不如漂亮的失败。桑塔纳和克鲁伊夫都没拿过世界冠军，假如这算失败，那也是最漂亮的失败。

　　如同老加莱亚诺所谴责的，欲火中烧肝火太盛的乌拉圭足球曾一度演变为暴力足球，但恩佐·弗朗西斯科利是永恒的，我和齐达内一样是他的忠实粉丝，我喜欢恩佐·弗朗西斯科利与其名字音节以及容貌身姿如出一辙的漂亮优雅的球风。

　　当然还有“中国男孩”雷科巴。1998年雷科巴曾随民族队来上海与申花比赛，他在场上与范志毅干上了，但不打不相识，范志毅赛后带乌拉圭球员逛夜上海。而甲A时代的申花也掏不起钱买报价据说最初仅100万欧元的雷科巴。几个月后雷科巴以400万欧元转会国际米兰，随后蹿红，一度拿着莫拉蒂给的700万欧元的世界第一年薪。尽管雷科巴如今早已淡出江湖，但对于老加莱亚诺的书来说他还太年轻而未被提及，我特意补充这则经典逸事，关于一个拉美穷孩子的欧洲足球梦。

　　然而雷科巴从未达到与其年薪相配的高度，这个球路诡异魔幻的乌拉圭乡下少年始终没有真正适应欧洲的富豪巨星生活，他还算善始善终了，而阿德里亚诺以及罗比尼奥如今仍在老家和欧洲之间孤独彷徨。这些在全球化足球淘金版图中漂泊的孤傲的南美精灵，难免在强势的欧洲文明体系中，在同化与拒斥之间左右为难。

　　这就是这本书的吊诡深沉之处，一部快乐足球漂亮足球的史诗，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患意识，漫卷诗书喜欲狂，拔剑四顾心茫然，这是《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的作者借足球讨伐全球化的又一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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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和2010年的球事恐怕也难以让老加莱亚诺乐观释怀：2006年，号称堪与1970年那支巴西队相匹敌的史上最豪华巴西队被视为唯一夺冠热门，却和1982年那支巴西队一样被挡在四强之外，而那一届最经典的镜头，是齐达内与马特拉齐的冲突。我撰写此文时本届世界杯尚未开战，但不管最终结局如何，有一趋势是比较明显的，那就是巴西阿根廷两霸的阵容打法越来越欧化越来越实用功利，而西班牙反而更南美！

　　拉美魔幻精魂在争相欧化的潮流中日渐式微。拉美以及非洲大地应该提供的永远是飞得最高的原始想象力，但这魔幻有时容易沦为迷信，比如加莱亚诺解密称：当年那支号称“未来主义足球”的哥伦比亚队惨败的原因之一，竟是大将林孔因迷信而魂不守舍；这浪漫有时也容易沦为散漫，这是我要解密一把的：2002年那支令加莱亚诺赞不绝口的塞内加尔队之所以草草回家，恰恰就因为他们实在忍受不了远东的漫长煎熬，思乡病一犯，就只能打道回府。而2006年巴西丑陋的溃败，则是因为对大力神缺乏饥饿感，因此后来他们不得不接受邓加矫枉过正的铁腕。

　　本书对成王败寇逻辑的质疑和批判令人激赏，但似乎也有这样的倾向，或者容易给人造成这样的印象：拉美人比欧洲人更不计输赢。但德国人会为亚军而大肆庆祝，巴西人、阿根廷人可不会，对巴西人来说第二名甚至跟最后一名并无本质区别。在世界杯这样的爱国主义梦幻无敌舞台，面对欧洲豪强，拉美人暴涨的爱国主义情绪只会令成王败寇的逻辑变本加厉。但在俱乐部尤其是欧洲俱乐部，球员五湖四海的国族成分却多少有助于消解国族主义戾气，而这也是全球化的硬币另一面，良性的一面，正如加莱亚诺也看到了博斯曼自由转会法案的历史性进步，这位拉美左派祭旗并不是刻板的传统老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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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球既是游戏玩具，多少也是武器——加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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