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中晚年任何一项行动都会成为关注焦点。但是昨天，先生去世第五天的凌晨，孩子们却选择在一个阳光欲现而未现的幽静黎明，将父亲的遗体火化。当马路上开始涌现上班人潮的时候，先生已化作了一缕青烟。而之后，等待先生的将是大海。

　　昨天凌晨5点，先生的大儿子吴可雨带领众亲属踏着蒙蒙晨光准时来到北京医院太平间。前一天的下午，吴可雨已和此处一位负责看管的师傅通了电话，说次日一早将接父亲走。先生安静地躺着，已经穿戴完毕。按照先生遗愿，不举办追悼会，所以给先生穿戴化妆的任务便交给了那位太平间看管的师傅。此前，吴可雨已将父亲的寿衣送来，那是一套先生最喜欢的红色夹克和黑色西裤，“就给老人家穿上吧。”儿子说。师傅含着泪接下衣服，沉默不语。

　　此刻，又穿上了红色夹克的先生，如此熟悉。仿佛唤他一声，他睁开了眼，拿起画笔，就能画出一幅洒脱的水墨。孩子们对父亲最后的这身装束很满意，因为这符合父亲的本性。他们开始了简短的告别仪式，每一个人都围着先生走了一圈，先生沉默不语，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低低的抽泣声。

　　这就永别了。在蒙蒙亮的街道上，载着先生的汽车缓缓前往八宝山。先生一辈子生活在争议的喧嚣里，他从不畏惧争议，但他已然厌倦。所以这行人寥寥的幽静街道也许正合他的心意。早上8点，当街道开始变得喧闹起来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一代画坛大师已化作青烟，飘向了远方。

　　但这并不是先生的归宿，先生临终前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归宿，那就是大海。先生一辈子爱海，他画笔下的大海总是充满了莫测之变。“我走了后，也要去大海！”一日，他对孩子们说。海洋已经准备好在不日的将来迎接先生的骨灰。

　　有人感叹，世间已无吴冠中，也有人说，世间处处都是吴冠中。也许都对。先生就在下周于中国美术馆揭幕的“不负丹青——吴冠中纪念特展”的那一幅幅画作里，先生也融在了每一滴海水的气息里。　　

    本报记者 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