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5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从“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 谈起》,这使陈先生大为激动。这年秋后,陈先生招我为四年制副博士研究生,他兴奋地对我说:“今年在北京,满城争说《十五贯》,一出戏救活了昆曲。这种局面应该在大学的讲坛上反映出来。我们南大在曲学方面是有优良传统的,打从20年代到30年代,吴梅在东南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任教时,素来是联系演唱实际来进行教研活动的。”陈先生认为吴梅曲学的核心特点就是把戏曲作为综合艺术来研究,倡导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这种气概,这种学风,是值得继承和发扬的。所以他对我的指导方针,便是按照吴梅曲学的范式来进行,要我从看戏唱戏入门,特地为我请了一位老曲师教唱,还学了一些舞台艺术的基本知识。
其实,陈老本来是研究群经诸子和思想文化史的,曾先后出版了《经学通论》、《诸子通谊》、《中国文学批评史》、《中国韵文通论》、《两宋思想述评》等 10多种专著。但自从与吴梅结交后,认识到民族戏曲的重要价值,转而从事古典戏曲的研究,大力提倡在南大中文系恢复吴梅曲学的优良传统。陈老为人宽厚、大度,鼓励我转益多师。他谦逊地说自己只是吴梅的朋友,不足以承接吴梅的曲学事业,必得另外找一个吴梅的嫡传弟子来,才能在南大真正恢复吴梅的传统。有一次,陈老给我讲课,手里拿着一本钱南扬先生在1936年出版的《元明清曲选》,赞叹地说:
钱先生这本书的选注功力十分扎实,精义甚多。他是吴梅的及门弟子,既能唱昆曲,又能搞研究。他到北京时,吴梅还在北京大学,而当他拜吴梅为师时,吴梅已来到东南大学。他到苏州吴家读曲,跨越南北,尽得真传。但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要想办法,怎样才能把他拉到南大来!
陈老和钱先生非亲非故,只是读其书而佩服钱先生渊博的学识和精深的造诣。他老人家为了恢复吴梅的曲学传统,一门心思要把钱先生拉到南大来,但由于互不相识,无从联系。
过了一阵,陈老跟我讲:“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派出去,请进来’。先派你到浙江师范学院,去摸摸情况,试探一下,看看是否能把钱先生拉到我们这里来!”陈老煞费苦心,通过南大教务处发公函到浙江师院,让我以“短期进修两个月”的名义,去拜在钱先生门下。在得到浙江师院中文系回函同意后,我在 1957年初夏到了杭州,得以亲聆钱先生的教诲。但调钱先生到南京的事,对方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试探不成,陈老只得偃旗息鼓,再也不谈此事了。
那边被打倒,这边来得好
过了一年,忽然有消息传来,钱先生在政治运动中被打倒了。详细情况不清楚,只知道钱先生在60岁的1958年生出了一连串口舌是非,糊里糊涂地吃了冤枉官司。到了1959年1月,处分下来,钱先生被作为“白旗”连根拔,不仅剥夺了教授头衔,还开除了公职,被赶出了校门,弄得无处容身,落难到乡下亲友处暂住,处于失业状态。我把这个传闻告诉陈老时,陈老大惊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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