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富于兴发感动之作用的作品中之世界”。由此而言,只有伟大的作家,才能在作品中创造出这样的世界。
记者:您的这些工作,是从词学研究的角度,站在现代立场审视传统文化,为中国文化寻找其历史存在的价值,一方面保存古代传统固有的精华,一方面又使之得到理论化的补充和扩展,使其具有了时代的生命力。您站在现代立场,激活了古典诗词的内在意蕴。可以说,中国古典诗词,不仅会常有新的意蕴,而且应该有对新意蕴的新阐发。
叶嘉莹:总而言之,我以为王国维比起前代的词学家来,有了一些理论的性质了,但他受了局限,他不能说得很透彻、很清楚。那我们经过王国维以后的100年,我们有了新的知识,有了很多新的文学批评的术语,所以我们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
记者:在谈到您用西方的理论来解说中国古典诗词时,您曾说,“就是想从一个较广也较新的角度,把中国传统的词学与西方近代的文论略加比照,希望能借此为中国的词学与王国维的词论,在以历史为背景的世界文化的大坐标中,为之找到一个适当而正确的位置。”
叶嘉莹:我以为,真正的精神和文化方面的价值,并不是眼前现实物欲的得失所能加以衡量的。近几个世纪来西方资本主义过分重视物质的结果,也已经引起了西方人的忧虑。1987年美国芝加哥大学的一位名叫布鲁姆(Allen Bloom)的教授,曾出版了一本轰动一时的著作,题目是《美国心灵的封闭》(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作者在书中曾提出他的看法,以为美国今日的青年学生在学识和思想方面已陷入了一种极为贫乏的境地,而其结果则是对一切事情都缺乏高瞻远瞩的眼光和见解。这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实在是一种极可危虑的现象。
记者:近年来,您运用西方文学理论对词及词学做了透彻的解释。缪钺先生曾这样评论《中国词学的现代观》,称它是“继静安之后又一次新的开拓”,对您创造性地运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研究中国词学的《论词学中之困惑与〈花间词〉之女性叙写及其影响》一文,他也给予很高的评价,称之为“体大思精,目光贯彻古今中西,融会西方女性主义文论,反观《花间》诸词”,“确实是一篇杰构”。该文运用西方现代理论,进行了成功的批评实践和理论建设,打通诸家隔碍,在中西文论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可是,近年来,听到许多年轻人都说,叶教授所提及的这些西方理论,我们也都曾涉猎过,可是我们从来没想到把它们与中国古典诗词联系起来。
叶嘉莹:我以为那是由于这些青年们虽然热衷于学习西方的新理论,但是对于自己国家的古典文化传统却已经相当陌生,而这种陌生就造成了要将中西新旧的多元多彩的文化加以选择取舍和融会结合时,存在一个重大的盲点。所以他们不能将这些理论和术语在实践中加以适当的运用,这自然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前些年,台湾有人把李商隐的“蜡炬成灰泪始干”,解释为性的象征,就是牵强附会。用西方理论来解说中国古典诗词,不能背离传统,不能扭曲传统。我运用西方理论,不是拘于一家,而是取其适用者,为我所用。
(李萍 李欣/采访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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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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