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对智慧这种超凡入圣的力量,早有精邃的见解。众所周知,现代实验科学的鼻祖,英国哲学家培根提出:"知识就是力量"的著名论断; 殊不知中国的王充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论衡》一书中就提出"知为力"的卓见,虽然这有知识伦理化的倾向,但却表现了对知识的推崇。难得可贵的是,我们的祖先尤其重视群体智慧的力量。淮南子说:"众智之所为,无不成也。"曹操说:"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只要富集众人之智就能所向披靡,无所不成,这是对智慧何等热情的讴歌!
如果说在古代,文化知识被少数人垄断,对智慧的认识还局限在文化人范围,到大众传媒迅速发展的现代社会,知识就是力量的信念已经走出精英阶层,成为人民大众的共识,智慧的价值得到充分的估价,"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提出,把人的智力活动作为推动生产发展、社会进步的的第一动力,这是人类认识自己、提高自己进而完善自己的一大飞跃。与此相媲美的是,未来社会的竞争是人才竞争的观念,愈来愈深入人心。有的提出"人才资本论",这是因为资金的运转,资源的开发,都离不开人的运作,资金和资源犹有尽时,人的才能却生生不息,用之不竭,所以人才是比货币和资源更为宝贵的财富。人才又以智力的开发加以评判的,所人才资本实际上是智力资本,人才的竞争又是智能的竞争,怎样最大限度地调动人的智慧潜力,这是未来社会智能竞争的最大特色。
历史典籍是智慧储集的宝库,不论是笔录、叙事、记言、述理,归根到底是记人,不论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聪明灵秀的文士、鬼斧神工的巧匠还是狡诈猥琐的奸邪,都有可能在历史舞台上留下斑斑足迹。可以说,人类在生产斗争、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中积累的全部行程和经验都是历史知识。不问哪门学问,只要它在一定的时间中演进,就要留下它的发展轨迹,从而进入历史的视野,正是因为史学荟萃了人类一切智慧的言行和功业,所以马克思、恩格斯指出: "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美国历史学家乔治. 伊格斯说: "既然历史是以过去这个广漠无垠的领域为对象的,它就存在于一切人文科学中,因此它就是一个综合者,一个管弦乐队的指挥。"这样一个包罗万象,总括万殊,具有高度综合性和基础性的学科,毫无疑义,也是培育新知最肥美的土壤。
中国史学在传统文化中是一门最辉煌的学问,天文地理、文治武功、士农工商、文采风流、生产经济、物性事理、风俗民情、修身节操,无不罗列其间。它不仅以浩如海的资料为外国史家所称羡,更以巨细无遗的求实精神独步世界史坛。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巴比伦的《创世纪诗》都以耳传口授的神话传说作为史学的发端,可信而不可全信。中国却以实实在在的文字记录开其史学的滥觞。历数世界上历史悠久的国家,埃及、巴比伦、印度、玛雅都以灿烂的文化令后人叹为观止,然而他们古老的文化传统又无一例外地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转移、中断、殒落、消失,留下千古不解之谜。唯有中华文化历经战乱颠沛,历朝兴亡,绵延不绝,处处有史可证。中华民族就以这样清明的头脑和笃实的态度认识自身的历程,在史学中表现出理性的早启,这是民族智慧成熟的表现。
中国古史少有浪漫的神话,并没有减弱它的神圣性,相反,却以至高的地位为其他学问所不及。被尊为至圣先师的孔子,是以历史教育家的角色登上文化舞台的,他写的一部鲁国历史《春秋》,在汉代被奉为至高无上的法典。在中国学术史上争议二千年之久的的今文经学派和古文经学派之争,究其源端,就是用古代蝌蚪文和用汉代隶书抄写古史《尚书》不同版本之争。近代思想家郑观应说: "千古纲常名教,经济学问皆从经史而出,悉数义所生。"史学著作被尊为经典,受到人们的崇拜,左右中国学术思想的发展,这是中国独特的文化现象。有一种说法认为,中国传统学术是以经学为代表,这无异说是以史学为代表。早在清代章学诚就以"六经皆史"说揭示了这一实质。所以古代中国在各种学问中唯史学最发达,史学在各国中唯中国最发达。如果说古希腊以哲学为智慧的最高成就的话,那么说中国史学是古代智慧集大成之学,不为过誉之词。这样丰富的积累为我们留下举世无双的智慧宝藏,所以中国不仅是人口大国,也是智慧蕴藏最富有的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