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不看。临近下课,都交了,果然看见钱先生拿着考卷走进注册科,放下就出来。后来才知道,期考而不阅卷,是钱先生特有的作风,学校也就只好刻个‘及格’二字的木戳,一份考卷盖一个,只要曾答卷就及格。”
北大教授并不都具备钱玄同这样的口才。著名学者顾颉刚在北大兼课。顾学识渊博,但用张中行的话说:“讲课,他总是意多而言语跟不上,吃吃一会,就急得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疾书。写得速度快而字清楚,可是无论如何,较之口若悬河总是很差了。我有时想,要是在中学,也许有被驱逐的危险吧?而在红楼,大家就处之泰然。”另一位口才不行的教授是明清史专家孟森。张中行是中文系学生,听历史系的课,是读了孟森的《董小宛考》,感觉作者很“精干厉害”,慕名而去的。他说:“及至上课,才知道,从外貌看他是既不精干,又不厉害。身材不高,永远穿一件旧棉布长衫,面部沉闷,毫无表情。专说他的讲课,也是出奇的沉闷。有讲义,学生人手一编。上课钟响后,他走上讲台,手里拿着一本讲义,拇指插在讲义中间。从来不向讲台下看,也许因为看也看不见。应该从哪里念,是早已准备好,有拇指作记号的,于是翻开就照本慢读。我曾检验过,耳听目视,果然一字不差。下课钟声响了,把讲义合上,拇指仍然插在中间,转身走出,还是不向讲台下看。下一课仍旧如此,真够得上是坚定不移了。”这个讲义,后来确以《明清史讲义》的名义出书,成为业内学者绕不过去的名著。
北大教授林损有上课前喝酒的习惯,也难免在课堂上借着酒劲说些不着调的话。林自视甚高,喜欢标新立异,有时近于胡说,张中行讲了这样一段故事:“有一次,有人问他:‘林先生这学期有什么课?’他答:‘唐诗。’又问:‘准备讲哪些人?’他答:‘陶渊明。’”林损和胡适不对付,张中行回忆:“一次,忘记是讲什么课了,他照例是喝完半瓶葡萄酒,红着面孔走上讲台。张口第一句话就责骂胡适怎样不通,因为读不懂古文,所以主张用新式标点。例举标点的荒唐,其中之一是在人名左侧打一个杠子,‘这成什么话?’接着说,有一次他看到胡适写的什么,里面写到他,旁边有个杠子,把他气坏了,往下看,有胡适自己的名字,旁边也有个杠子,他的气才消了些,讲台下大笑。他像是满足了,这场缺席判决就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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