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谓“奇人难得,奇语亦难得”。《庐山志》记曹翰屠江州城时,曾率兵入崇胜寺,大和尚缘德席坐不起,曹翰大怒,吼道:“知有杀人不眨眼将军乎?”缘德反问:“知有不怕死和尚乎?”。曹翰如果只想威慑和尚,可供选择的说法很多,但敢称自己“杀人不眨眼”,恶名不忌,曹翰语奇。大和尚镇定如山,临危不惧,反击似挥刀截铁,响当当的一个来回,露出佛门不拜王侯的清骨傲气,曹翰奈何。对话简短,能传诵千秋,只在奇人奇语。
奇人奇语难得,奇诗也很难得。何谓奇异?构意或用语不合惯常又能见得奇妙者,堪称奇异。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评价李白有几句诗写得极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三分,啸成剑气,秀口一张,就半个盛唐”。其奇情奇思抖擞,说的又是那诗坛奇杰李白,真天赐好语,一字换它不得。
奇诗必有奇语。生死,是古今题材;写生老病逝、捐躯赴难的好诗不在少数,然而杨椒水《上元不起》的“人生安得元宵死,一路灯光到冥关”,释熊幻《哭兄》的“身经刀过头方贵,尸不泥封骨始香”,谭嗣同[注: 谭嗣同(1865-1898),字复生,号壮飞,湖南浏阳人。为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其代表作《仁学》,对封建君主专制制度进行了强烈的抨击。]《狱中题壁》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秋瑾《黄海舟中》的“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等,皆英气雄健,诗史无二,奇崛非常。
奇语或有奇字。例如写逢秋伤感,人之常情;加之旅次异乡,夜雨孤衾,纵加倍感伤,下笔不过“秋风萧瑟”、“怀人千里”、“灯前垂泪”云云,皆属平常。读到清雍正年间诗人葛鹤的“夜雨屡迁孤客馆,秋风先瘦异乡人”,应叹其奇。夜雨、旅次,已是无奈,何况“屡迁”?上句氛围写足,托出下句不难。下句的“秋风瘦人”只是借物说话,并非真的怪罪秋风,精彩,然而无奇;说到“秋风先瘦异乡人”,就出语惊人了。“先”,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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