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来,与作为“五常”的“仁义礼智信”一起流传的还有“礼不下庶人”之说。关于后者,历代文化人的解释不尽相同,有的甚至大相径庭。但被一般人认同的说法是:“庶人”没有资格享受什么礼遇或讲究什么礼节礼仪。因为那些自西周以后就被称作“庶人”的“农业[注: 农业为通过培育动植物生产食品及工业原料的产业。农业的劳动对象是有生命的动植物,获得的产品是动植物本身.我们把利用动物植物等生物的生长发育规律,]生产者”们大多没有读过书,根本就不知道礼为何物。
谬种流传,偏见成真。于是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便成了懵懂、愚昧、不懂礼仪不守礼节的乡巴佬、土包子。而事实证明,自古被称作“庶人”的农民们即使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今天,也是最懂得礼节最讲究礼仪的广大群体。他们尊崇古训、沿袭传统,重礼、行礼一丝不苟、不折不扣。
今年“父亲节”前两天,一直住在乡下老家的父亲突然撒手归西。既没有等到他的七个儿女中的哪个来为他过“父亲节”,更没有等到做长子[注: 丹朱镇-丹朱镇位于山西省东南部,上党盆地西侧,东距长治市区21公里,北距太原市234公里,距北京670公里,跨越太行山可探中原地区和华北平原幅员1029平方公里。]的我在几天后的端午节时从城里给他带回他一直爱吃的甜粽子。86岁的父亲应该算是寿终正寝,虽然我一直不同意关于“喜丧”的说法,但是,在乡下为父亲服丧的那五天时间里我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悲痛。倒是因为那些自古被称为“庶人”的乡亲们重礼、行礼的规矩与认真,常常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文言词叫“吊唁”,一般人叫“吊孝”,我们老家人叫“吊亡”的这一礼仪程序,在全体乡亲心里的分量是很重很重的。村里不管谁家有人死了,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小辈人和平[注: 和平通常指战争之间或没有其它敌视暴力行为的状态,也用来形容人的不激动或安静。和平可以是自发性的,政治鼓动者可以避免过于激动;和平也可以是强制性的。]辈人都要去死者灵前“吊亡”。一直跪在父亲灵前“陪灵”的我,见证了所有前来“吊孝”的乡亲们的真诚。父亲虽然享年不低,但是他在村里的辈分却不高,所以前来吊孝的乡亲哭“我的哥哥”的兄弟不在少数。这些人里既有三四十岁的青壮年,也有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但是,不论谁来也绝对是按规矩哭三声“我的哥哥”,然后再双膝跪地行磕四个头的大礼。那头磕得比我这年近古稀的“孝子”还要规矩,绝对是“五体投地”!于是被感动了的我就在人家磕完头起身的时候,朝他们实实在在地磕个头,表示我深深的谢意与重重的敬意。
乡亲里的女眷们来吊孝按规矩是不磕头的,她们都一手拿着当钱的烧纸,一手用手帕捂着嘴做哭泣状“吊亡”;但是,我的那些在屋里“陪灵”的弟媳、侄媳及妹妹们却要成群结队地从屋里哭着出来,然后挨个给来“吊亡”的乡亲们磕头,一个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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