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分析是以他深厚的艺术史知识为基础的,但是从表现来说,他跳过了推导步骤,直接得出了计算结果,而这一结果却是普通读者难以领会、无法信服的。最终,他甚至讲道:“他不再是一个陌生人,恕我大言不惭地说,我已经将自己等同于他。”《送给伊索的一个故事》(收入《约定》)以最赤裸裸的方式把伯格的主观带入感暴露出来,对于一个艺术评论家来说,没有带入感,评论可能会干枯冷冰,而带入感这么强,则是可怕的。
伯格面临的第二个指责是,他过多地从艺术家个人的性格、观念出发去审视艺术品,而非从技术上对其展开剖析。当缺乏足够的史料来证实艺术家的性格、观念究竟如何时,他不惜以自己的观察和想象为根据,构建出它们。当然,伯格的艺术评论的很大一部分魅力恰好来自于这种思接千古、与人神交的能力。问题在于,首先,这种“神交”的可靠性难以验证,其次,性格与观念仅在有限的程度上决定着艺术品的艺术价值,我们不可能在一张白纸上写上“极美的美女”几个字,就让观者领略到美女之美了,它要仰赖艺术实践的过程,而这实实在在的过程本身往往是莫测的。伯格笔下的艺术家几乎个个沉浸在某种精神的求索或困境里,这不能不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扁平化。
科兹洛夫的有些批评是没有道理的,比如他说《伯格文选》里评的艺术家没有出生于1912年以前的(1912年是美国画家波洛克的生年),言下之意是伯格只关注那些有定评的大师,却对当代艺术视而不见。事实上,在与《伯格文选》同年问世的《抵抗的群体》中,伯格分别评论过赛明斯和巴塞洛的作品,而他们的生年分别为1938年和1957年。2002年,伯格在接受《旧金山纪事报》记者采访时曾表示自己的艺术判断也有一个渐变的过程,比如对罗斯科,一开始只觉得“有趣”而已,晚近才意识到他是“极富原创性的大师”。
从译介、出版伯格作品的现状看,“厚今薄古”的态度是比较明显的,可是,在我看来,这未必是对的,当然,我不是主张“贵远贱近”,我只是感觉,《永远的红》、《立体主义的时刻》、《事物的样貌》这些早期评论集,对那些渴望得到向导指引的艺术爱好者来说,也许更有用处,也更容易进入。在那个时代,伯格还没有那么多机会来享受自己的孤独感,还没有那么多余暇来玩味自己的记忆,在那个时代,他还得凭理据去说服别人认同他的看法,那还是一个“具有普遍性的时刻”。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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