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市场，出版何为？

　　如果对近年的文学图书市场做一番深入的解析，我们不难发现，《杜拉拉升职记》、《蜗居》、《中国式民工》等当下备受关注的作品，其文学水准显然是值得推敲的。这些书的畅销，更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击中了当下社会生存世象的敏感神经，而非出于文学品质的考量。在采访过程中记者发现，这也是多数出版人、杂志人的共识。

　　曹元勇举一个问卷调查为例。“现在读‘小说’最多的人群，不是大学知识分子，不是职场白领，而是工人阶层。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生活最不上不下。而他们读得最多的小说就是反映社会焦点问题的畅销作品。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官场小说。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们当前普通读者阅读层次不高的现状。”“另外，客观地看，大众文学读物作为一个文学门类，在近一百年中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这也是现在很多畅销作品艺术性、创造性不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收获》杂志执行主编程永新对此表示认同。他说，读者是需要培养的。而读者的培养又与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态势紧密相关，应该看到，我们的社会还是比较粗放的、浮躁的，分配还是不公的。“如果哪一天我们也能有充裕的读书时间，我们对图书的要求也会高得多，相应地，畅销书的文学品质也会有很大的提高。”

　　王理行则把原因更多归结于当下不成熟的出版机制。在他看来，文学经纪人作为一种职业，在国内还只是处于萌芽状态。作品的版权，尤其是畅销书的版权，由作家本人说了算，且独家出版权的授权期限越来越短，一待期满，考虑到利益，作家很可能就会转到别的出版社去出版。这些因素使得出版社不可能有一个从长计议、细致打磨、用心经营的思路，而只是追求短、平、快地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因此，如果畅销书原稿的语言、创作手法、风格等方面存有缺陷，出版社很可能来不及或不愿意费力进行必要的修改，而是尽可能在较短的有限的授权期限内快出书，多卖书。”他表示，相比之下，在国外，专门的文学经纪人或出版社对作家书稿拥有相应的自主权。因此，考虑到维护信誉，考虑到作家作品的可成长性，他们自然会专心打磨作品，并很用心投入、长期经营，对作品的文学质量也会严格把关。

　　袁敏则以自己的出版经历现身说法，“以前我一直觉得纳闷，为什么在国外营销的地位要高于编辑。后来我想明白了，传统意义上的编辑主要是做案头的文字编辑工作，而在新形势下的当代出版人，他的工作要包括策划选题，发现或选择作者，文字编辑，包装定位，营销宣传，市场跟踪等等一系列案头以外的工作，某种程度上，案头以外花费的心血和劳动甚至远远超过了案头工作本身。他们所起的作用，是对书并无多少了解的单纯的发行人员所无法企及的。”

　　同为资深出版人，安波舜则注意到了另一个事实:那些外国的作家、作品基本上不怎么宣传，但常年占据畅销书榜的却是他们。“原因在哪里，依我看归根结底还是文本问题。国内一些‘伪现代派’和‘伪纯文学’一直把自己的无能和低下，包装成高雅，别人看不懂就说人家水平低，书卖不动就推说是纯文学。而所谓‘畅销小说’多也只是时尚和轰动。我以为，从长远来看，无论是从出版规律出发，还是用美学规律衡量，谁在作品中坚守理想主义，坚守小说的艺术，谁的作品就会畅销轰动，问题的关键只在于你的作品是否到达这个高度。”

　　记者 傅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