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吃“注水肉”

　　当下长篇小说产量的剧增与人们用于阅读小说的时间越来越少形成了巨大的落差。据了解，现在正式出版的长篇小说年产达到1500多部，平均每天差不多就有三部长篇小说问世。这还不算网络上未转换成纸质的小说。某网站透露，他们开展长篇小说原创大赛，仅仅半年就收到应征作品上万部。给人的感觉，只要搞创作就能写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产量不仅高，而且越写越长，似也成了一个趋势。动不动就是上百万字，动不动就是上、中、下。多而好，长而好，当然好。遗憾的是如此庞大的小说产量，真正的精品力作能有几部？某网站给了我一部他们认为算很优秀的作品，分上下部。写一个人的仕宦沉浮。腰封上的评语是堪比路遥《平凡的世界》，有望问鼎茅盾文学奖云云。我拿来看了开头两章就丢下了，叙述节奏拖沓，文字也啰嗦。很奇怪这样的东西怎么也会有很高的点击量？

　　长篇小说产量高、篇幅长，与高科技带来的书写便捷有直接关系。古人最先把字刻在龟甲、竹简上，书写的困难逼迫他们必须用简约的文字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后来改用毛笔，再后来有了钢笔，但这些书写工具的速度都跟电脑录入的速度无法比。如果让现在的网络写手，尝试用刀把自己的作品刻写到竹简上去，看他们还有耐心写那么长吗？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因为书写的便捷而无视对作品质量的标准。有人用“长度、难度、厚度”来形容长篇小说写作之难。有的作家写作一部长篇小说，往往要耗费毕生的生活和感情的积累。如果没有深厚的生活积淀和写作实践的磨炼，一般不敢轻易下笔。因此，以往很多作家都是先从短篇着手，然后写中篇，再写长篇。而如今的很多网络写手，从一开始就进入长篇写作，他们的谋篇布局的能力以及驾驭语言的功底，都还没有对创作这样厚重的作品做好准备，以为只要无限拉长就是长篇小说，因此粗糙和稚嫩也就在所难免。更不用说有些人纯粹为了商业目的而跟风复制、拼凑，这类东西最终的归属只能是文字的“垃圾桶”。 有位评论家作“惊人语”，说鲁迅不适合写长篇小说，因为他对文字的锤炼几达苛刻的地步。用这样的态度写长篇小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了。他以此判断这是鲁迅没有写出长篇小说的原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鲁迅一部几万字的《阿Q正传》，其思想的深刻性和人物塑造的典型性在现当代文学中有几部长篇可以媲美啊？鲁迅主张，写完后至少看两三遍，把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他还说，宁可把写小说的材料压缩成特写，绝不把特写拉长为小说。海明威说他写小说时习惯站着写，这样就不会随意地把小说拉长。这样的对文学创作的严谨的态度，难道因为书写工具的变化就可以丢弃？ 请网络写手也学学海明威，站着写试试？也许，这样可以写得短些，更好些。读者需要浓缩的营养丰富的“维生素胶囊”，不需要变了味的“注水肉”。这样要求网络写手似乎苛刻了些。网络技术的发展，给无数爱好文学写作的人提供了展示才华的公共平台。但不能因为写作的门槛低了，对艺术的标准也降低。网络文学写手中要涌现领一代风骚的大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歆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