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产业呼唤分级制 


　　——从引进《孤堡惊情》说起 


　　在孤儿院长大的劳拉，成年后携丈夫和儿子重访这所废弃的孤儿院。触景生情的劳拉希望重建孤儿院，以收留孤儿。可建好后，儿子便逐渐变得不太对劲，开始编织稀奇古怪的故事，并且，儿子玩的一连串游戏也亦幻亦真。劳拉想走进儿子的内心世界，以发现事件真相，却揭开了一段隐秘而可怕的童年回忆……


　　与以往引进的国外影片不同，今年4月引进的《孤堡惊情》有很多突破性的地方：首先，它是中国引进的首部R级影片；其次，这部影片名列全球最恐怖电影的前十强；最重要的是，这部影片在内容上涉及鬼魂。而通过中国大陆审查的影片(包括国产影片)，几乎都不涉及鬼魂(《聊斋》系列改编的影片例外)。陈可辛导演的《见鬼2》为能通过内地电影审查，不仅将片名改为《十月惊情》，而且内容上也有所调整，整部影片中虽然有鬼怪影像出现，但最后的结论是由于孕妇神经错乱而产生的幻象。 


　　与之相比，国外各种鬼怪影片横行，比如泰国有《鬼影》，日本有《午夜凶铃》、《咒怨》，美国更是盛产鬼怪影片，不仅翻拍了香港版的《见鬼》、泰国版的《鬼影》、日本版的《咒怨》系列，而且，美国本土的鬼怪影片也层出不穷。从产业方面来讲，恐怖片制作成本低，受欢迎程度高，自然为各国电影制作者所青睐。但为何在国外稀松平常的恐怖片，引进中国却成为事件？这还是由于中国目前实行的是电影审查制，而不是电影分级制。


　　中国电影产业需要超越性思维


　　所谓分级制，是一种对影像信息进行宽松管理的制度。以美国为例，放映商在影片上映之前，可自愿将影片送交专门的评级机构，评级机构会根据影片内容进行评级。评级的主要目的是为保护未成年人，使其免受不良影像信息的负面影响。为达此目的，影片被划分成G(一切观众皆可观看)、PG(片中可能包含少量儿童不宜的内容，建议父母陪同观看)、PG13(片中可能会有吸毒或者暴力场面、与性有关的粗话，建议父母陪同13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观看)、R(片中有相当比例的成人内容，包括粗言秽语或血腥暴力、煽情性裸体、滥用毒品等，家长应陪同17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观看)、NC17(具有强烈的暴力、性爱、吸毒或畸形变态内容，17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得观看)几个等级。


　　从G级到NC17级，越往上，内容受限制程度越高，也越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R级影片仅次于NC17级影片，其存在负面内容的可能性比较大。由于中国没有实行分级制，引进限制级的《孤堡惊情》必然会带来一系列尴尬。按限制级的本意，此类影片存在不适宜未成年人观看的内容，为保护未成年人，父母应陪同观看，以便对其进行引导。但由于中国没有分级制，放映方没有限制未成年人进入影院的权力，当然，影院也缺乏限制的动力。为避免未成年人受不良信息的影响(在《孤堡惊情》中，表现为血腥、暴力和恐怖)，广电总局、发行方和影院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减轻不良信息可能对未成年人产生的影响：1、广电总局删除了11分钟带有血腥暴力性质的镜头；2、发行方建议影片上映时，各大影院贴出“少儿不宜”的警示牌；3、不少影院也配合打出了“少儿不宜”的警示牌。


　　此外，广电总局也强调，之所以引进《孤堡惊情》，是因为该片不以血腥暴力为卖点，不以宣扬鬼神灵异为思想，而是靠影片丝丝入扣的惊悚情节获得认可。从声明可以看出，广电总局仍然坚持惯有的审查思维，对影片不良信息保持着高度警惕。即便如此，首次引进限制级影片还是在中国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制度如何构建，以促进产业发展，再次引发了纷纷的猜测。为解决目前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瓶颈问题，我们需要寻求超越性的思维。


　　分级制激发类型电影推陈出新


　　西方分级制的功能，除保护儿童免受不良信息侵害之外，它还可促进产业发展，这是学界一致认可的常识。电影的本质，按照郎咸平教授的分析，在于刺中观众的幻想神经。好莱坞之所以能称霸全球票房市场，除了百年的经验积累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好莱坞制片商深谙电影本质。观众观影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获得想象的满足。为满足观众不同方面的想象力，好莱坞发展出了门类齐全的类型影片，除了先前提及的恐怖，还包括动作、喜剧、剧情、灾难等类型。


　　每种类型电影，都担负着不同功能。比如，浪漫爱情喜剧电影，负责刺中观众的爱情幻想神经。这样的电影，比较适合在情人节的档期上映；而青春励志题材的影片，比如《歌舞青春》，则比较适合在暑期档上映，因为那正是学生放假的期间，而充满青春活力的电影也容易刺中青少年观众的动感幻想神经。家庭娱乐类型的电影，则适合在圣诞档期上映，这样的影片其乐融融，容易刺中家庭的亲情神经。


　　但类型电影也并非渭泾分明，很多影片同时跨越几个类型。比如，刚刚在全球刮起票房龙卷风的《阿凡达》，在通常的理解中，应该属于科幻类型的电影，负责刺中观众的科学幻想的神经，但《阿凡达》同时也是一部浪漫爱情电影，按照导演卡梅隆的概括：“这是部浪漫的电影，一部关于外星人罗曼史的电影。在片中，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星球上10英尺高的蓝色性感公主。”


　　类型电影的百花齐放，其实与分级制密切相关。分级制赋予了电影产业比较宽广的表达空间，从而激发了类型电影的推陈出新。比如，在喜剧类型电影中，近些年来，又衍生出黑色喜剧类型，由诸多好莱坞大明星参演的《阅后即焚》便属于这样的变种。类型的变化可以丰富电影文化，避免过度划一带来审美疲劳。


　　没有分级制，难以催生中国电影的国际竞争力


　　但在目前的审查语境下，中国电影市场上很难孕育出某些类型的影片，比如恐怖片，黑色影片等。从美国电影称霸全球的经验来看，它们在手段上靠的是资本和类型的结合，而在制度上依靠的却是分级制。资本和类型的结合使得大片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变形金刚》、《2012》、《阿凡达》、《爱丽丝梦游仙境》……你方唱罢我登场地进攻全球票房市场；而分级则放松了对创作者的限制，激发了创作的灵感，进而创造了一个个万花筒般精彩纷呈的幻想世界，负责刺中全球观众的幻想神经。


　　随着《文化产业振兴规划》的出台，中国也开始强调电影产业走出去。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莱坞的成功经验是：在资金和制度的保驾护航下，电影产业无往而不利。资金的问题，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解决，国家目前已经出台相关政策，从宏观上引导资金流向电影产业；但制度保障的环节上，还相对滞后。由于缺少分级制，所以很难发展出门类齐全的类型电影，进而催生出参与国际竞争的实力。从这个意义来讲，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对分级制有一种内在的要求和呼唤。


　　曹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