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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炜:不在高原,就在路上(3)

时间:2010-9-16 12:11:04  来源:不详

故乡

家园不再,古韵犹存

研究齐文化,是书院的课题之一,我每年会去讲些课,带带学生。古代的书院倡导个性化教育,今天我们尝试在做的,也是对现代大学批量教育模式的一种弥补。传承我们民族的文化,需要这样的地方。

网上还传我是官员,事实上我一天官都没当过。作协的职务也不是官员,我要开会的时候才去办公楼。平时就是专业作家,与机关单位没有什么关系。前些时候去香港讲学,有个学者告诉我,香港人得忧郁症的太多了,各个阶层都有。在香港这样的闹市,人们过的是“U形人生”:住在高楼里像住在天上,每天要上班,就坐电梯下来进入地铁,到了公司再坐电梯上去———如此下来上去,循环往复,不像个“U”吗?

我想人这样过一辈子可太亏了,香港的山啊水啊美极了,日本人都坐飞机到香港去登山。我在香港登山四次,每次都只能看到很少的人在登山,因为香港人没时间,忙着在“U形人生”里打转呢。

16岁之前我在龙口,16岁到20多岁主要在栖霞,再往后就是考学和工作,定居在济南。今天再回到龙口老家,并不觉得陌生,因为我在不断地行走,不断地回去,停不下。龙口在我眼中的变化,不是骤变,而是渐变,不知不觉。

现在胶东半岛是整个山东省经济最发达的地区,龙口在胶东半岛又是排名首位的全国百强县市,工业设置特别全面,出名的有葡萄酒酿造、粉丝、铝合金、渔业、水泥、煤炭等等。龙口港过去是全国地方港口第一大港,现在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仍然有着发达的水路运输。

这样看来,我小时候的龙口,和今天的龙口似乎不是同一个地方了。儿时熟悉的乡亲,大部分都不在了,和我同龄的小孩子,长大后都到外面闯世界。几经变迁,物不是,人亦非。

中国城镇化的一大问题是农村空了,把农村扒掉,集中起来盖楼,我觉得是很不好的一个事情。中国文化生生不息的根基就在乡村,保存传统的愿望最强烈也在乡村,现在村子没有了,人都到外面去住,这个变化是致命的。有人说我们得学西方发达国家,赶紧把农村变成城镇。这是胡扯,我去西方发达国家看过,没有这样子的。法国、意大利、荷兰、美国,那些小乡村多美啊,没见过扒掉盖楼的。

我回到龙口最伤感的是,农村正在远去,人们离开了,不再养猫、狗,也不再养猪和牛羊,连田野的秸秆还要储藏起来。各种农具,多少年不用的东西,包括老一辈人用的纺织机,都堆放在仓库里。这些留下来的东西当然不算文物,却是触手可及的文化。为什么好多人到了城里能安心地住在高楼上,因为他偶尔会想起,老家还有一个房子,那是留存记忆的地方。老家的房子如果没了,城里头那个人也会没了底气,没了根。

龙口人祖祖辈辈还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命名。我们对方言都怀有深切的感情,一个东西在本地叫这个名字,在外地就不叫这个。命名的方式,就是文化生长的方式。

比如向日葵,在龙口叫“转莲”,因为向日葵像莲花一样,又能随着太阳转动。我们吃向日葵瓜子,说吃了“转莲子”,很美。

龙口人说某个东西颜色很白,发音是“敲白”。一件东西好不好,龙口人会问你:“奚好?”这都是古汉语的说法,在龙口至今保留下来。更典型的是,你如果问一个龙口人,能不能做某件事,他会回答“能矣”。

我还记得有些龙口的老太太,一个字也不识,吃饭的时候尝一口,说声“甚好”,然后问别人:“你啖饭了?”旁边有小孩子哭闹,老太太举起拐棍吓唬小孩:“我打你何如?”

这样的语言让我心醉神迷。命名的规则还体现在地名上,铺开龙口的地图,你会看到每个地名都有故事。有个地方叫“撇羊”,几乎可以肯定,当年有过一只羊被忘在那儿了,被撇下了,所以叫“撇羊”。还有“灯影”、“妙果”,这些名字慢慢都会消失。村子搬走了,盖上了楼,原来那个地方也许还叫“妙果”,不久也会换上更现代化的名字。或者名字留下来,原来的村民搬去新的地方,他们还会说自己是“妙果人”吗?

想想看,这些损失太大了。精神家园不再,没有人替我们的民族文化做点事情,只会搞城市化,像当年的“大跃进”一样。说白了,无非就是看中人家的地了,你爱农民吗,爱农民为什么他们不能住在自己家里?很多农民家里除了多出一个电视机,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我甚至认为电视机也让农民更痛苦,里面演城市里那些男男女女的生活,你过去不知道,知道了就心理不平衡。还有很多低俗的节目把孩子们教坏了,以前农村的人哪有随便在街上亲吻的?现在都乱七八糟。

这是精神上的痛苦,你可以说物质丰富了,但是人们更加寂寞。那么物质上他们没有痛苦吗?土地被占了,空气和水都遭到了污染,现在去哪里找几条干净的河流?他们的电视和冰箱来得并不容易啊,几乎是用健康作为代价换来的。我们的经济发展,如果是大多数底层的人不能从中受益,我看这种发展还是需要质疑的。

所以我还是会想念那些行走的日子,想念茂密的丛林。我也许不在高原,我在路上。

采写/本报记者武云溥

摄影/本报记者孙纯霞 资料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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