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觉得木讷,僧人却觉得庄重。对于任何一名出家人来说,受比丘戒都是修行生涯中的第一件大事,不但仪式要隆重,受戒者也要有足够的人数和身份。当初从佛教初传到“七觉士”的受戒,中间经历了多少的风波,而就算在那样的条件下,仪式也一点马虎不得,所以藏人的受戒者才出现得那么晚,首批受戒者的人数才不过七个。
此刻,仓央嘉措以转世活佛之身受戒,仪式更是盛大,因为这不仅是他个人修行中的第一件大事,更是整个黄教,乃至整个藏地的一次盛事。所有的僧人在看,所有的藏人在看;蒙古的统治者在看,清朝的皇帝在看;朋友在看,敌人也在看……我们的心难免为之纠结:那个年仅二十岁、心思仍然驰骛在藏南那无垠的天空与草场的仓央嘉措,他那颗刚刚萌生了男女情愫的敏感的心,究竟能承受住这些目光所积累起来的重量么?
如果他足够成熟的话,未来的道路会走得异常轻松,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有人为他安排好了:五世达赖给了他一个转世灵童的身份,让他可以安然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桑结嘉措替他行使着所有的政治权力,使他不必在俗务上耗费太大的心神;江央扎巴老师给了他最好的佛学训练和最完备的密法知识,使他不必像当年的小素尔、玛尔巴和米拉热巴这些前辈们那样为了学成最高的佛学而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在常人看来最困难、最难得的东西,仓央嘉措无不是唾手可得,而相对于如此巨大的一份宝藏,他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一份代价,那就是作为常人的一点点的自由。
自由是上天付给每个人的一笔特殊的货币,每个人都在用它购买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付出了自由,把自己束缚在每天七八个课时的课堂里,以换取将来谋生的一技之长;我们付出了自由,把自己束缚在朝九晚五的打卡生涯里,以换取面包和牛奶、汽车和房子。我们付出了自由,以换取金钱、权力、社会地位,我们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所以仓央嘉措才成为了一个另类:他天然地拥有着最令人艳羡的金钱、权力和社会地位,却反过来用所有这些来换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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