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任情和率性,则不免给人“简傲”之印象。阮籍与王戎共饮,推杯换盏,言笑甚欢。兖州刺史[注: 刺史,官名。汉武帝废除了沿秦而置的监御史制度,将全国划分为十三州(又称部),各州任免刺史一人。此时的刺史为监察官,受御史中丞管辖,以六条诏书监察本州郡县官,秩八百石,较太守的秩比二千石为低。]刘公荣当时也在座,却是杯酒不得。而言语谈戏,三人无异。有人问阮籍为何如此,阮籍回答说:“胜公荣者,不得不与饮酒;不如公荣者,不可不与饮酒;惟公荣,可不与饮酒。”其所回答,颇具玄理意味。嵇康与向秀在大柳树下打铁,钟会来访,嵇康半天不理他。钟会无趣,只好离去。这时,嵇康才发话,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的回答也颇耐人寻味:“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任情和率性很难拿捏得恰到好处,稍稍过之,便近乎狂放和任诞了,而一入此途,便为世俗所不容。阮籍为母守丧期间,饮酒食肉,遭到何曾的弹劾。何曾还当面指责阮籍:“卿恣情任性,败俗之人也。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徒,何可长也?”阮咸居丧期间与姑姑的鲜卑侍女私通,后又骑驴追之,一起乘驴子返回,不仅惹得世议纷然,而且导致阮咸长期沉沦闾巷。当然,世俗之见未必公允,如阮籍叔嫂通问,竟然也引起世人非议,就有点“道学”的味道了。
竹林七贤的人生态度和处世方式,曾经令许多人感到不爽。批评者有之,指责者有之,攻击者亦有之。最为典型者是元代历史学家郝经,他对何晏、王弼与嵇康、阮籍等人大加挞伐:“汉魏之季,何晏、王弼始好老庄,尚清谈,谓之玄学。学士大夫[注: 士大夫旧时指官吏或较有声望、地位的知识分子。在中世纪,通过竞争性考试选拔官吏的人事体制为中国所独有,因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士大夫阶层,即专门为做官而读书考试的知识分子阶层。]翕然景向,流风波荡,不可防制。于是嵇康、阮籍、籍兄子咸、山涛、向秀、王戎、刘伶皆一时名流,跌宕太行之阿,号竹林七贤,蔑弃礼法,褫裂衣冠,糠粃爵禄,污秽朝廷,婆娑偃蹇,遗落世故,颠颠痴痴,心死病狂。乃敢非薄汤武,至于败俗伤化,大害名教。或临丧而剧饮,或途穷而恸哭,或箕踞而为锻,或荷锸以自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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