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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最早注意到这个盲人诗人,还是在1921年。《杂忆》说:
当爱罗先珂君在日本未被驱逐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直到已经被放逐,这才看起他的作品来;所以知道那迫辱放逐的情形的,是由于登在《读卖新闻》上的一篇江口涣氏的文字。于是将这译出,还译他的童话,还译他的剧本《桃色的云》。其实,我当时的意思,不过要传播被虐待者的苦痛的呼声和激发国人对于强权者的憎恶和愤怒而已,并不是从什么“艺术之宫”里伸出手来,拔了海外的奇花瑶草,来移植在华国的艺苑。
鲁迅说的是实话,因了好奇,他有意识地搜集爱罗先珂的作品。不久就翻译了其《爱罗先珂童话集》《桃色的云》《时光老人》《爱字的疮》《红的花》等。可以说,在还没有见到盲人诗人前,就已经对其很熟悉了。
自从爱罗先珂来到北京[注: 北京有着三千余年的建城史和八百五十余年的建都史,最初见于记载的名字为“蓟”。民国时期,称北平。新中国成立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知识界多了一个新的话题。他的作品也渐渐被人所关注。查鲁迅日记,关于爱罗先珂的记载很多。如:
夜得沈雁冰信并爱罗先珂文稿一束。(1921年12月1日)
复至高师校听爱罗先珂君演说。(1923年1月19日)
晚爱罗先珂君与二弟招饮今村、井上、清水、丸山四君及我,省三亦来。(1923年1月20日)
晚张凤举招饮于广和居,同席为泽村助教黎君,马叔平、沈君默、坚士、徐耀辰。爱罗先珂君回国去。(1923年4月16日)
夜译E君稿一篇讫。(1923年4月21日)
下午收商务印书馆所寄三色爱罗先珂君画像一千枚,代新潮社购置。(1923年7月12日)
收商务印书馆制版所所寄爱罗君画像铜板三块。(1923年7月17日)
爱罗先珂在北京的活动不多,参加了几次演讲,听过北大学生的演出,出席过朋友的多次聚会。他出席会议的演讲,有的是鲁迅临场翻译的。比如《俄国的豪杰》即是。那篇演讲介绍了俄国伟大的思想者和文豪,能够看出盲人诗人的价值观所在。还有一篇文章《观北京大学学生演剧和燕京女校学生演剧的记》,也为鲁迅所译。却惹来了麻烦。这个盲人诗人不是温文尔雅的客人,对世俗社会是向来反感的。他对学生的演出,并不感冒,还说了许多不敢恭维的话。这个特点,鲁迅喜欢,觉得那才是知识分子的声音。爱罗先珂在文章的开头就说了中国的坏话,并对学生的演出亦提出批评。这引起北大学生魏建功的不满,他立即写出《不敢盲从》,对爱罗先珂有些侮辱的言辞。魏建功的攻击性文章,背后显然有玄音在,对诗人的生理挖苦也是有的。鲁迅看后,以为既不虚心,又侮辱残疾[注: 残疾是一种心身状态。处于这种状态的人,由于躯体功能或精神心理的障碍,不能或难以适应正常社会的生活和工作。因病致残称病残 。]人的人格,遂写出《看了魏建功君的〈不敢盲从〉以后的几句声明》,鲁迅站出来为爱罗先珂辩护,是从知识阶级的立场出发的本能的反应,对残疾人的保护理念也深含其间。如果大学生也无法接受批评的声音,那自然是精神的浅薄。对于鲁迅而言,盲人诗人的观点,恰可直逼问题的核心。中国的大,并不都需要颂歌,还要有一种反省的风的劲吹。爱罗先珂的聪慧和温情下的严厉,给了鲁迅一个异样的暖意。一般青年对于此,还是不能够理解的。
中国人不习惯于俄国式的批评,恰是文化缺氧的一种症状。而反批评里的歧视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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