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知识,而讲台上的汤一介,正怀着冲破多年学术教条的决心,就像多年后他自己说的:“失去最有创造力的年华后,就像裹过小脚后再把脚放大一样。”
在讲过两轮课后,汤一介将“魏晋玄学与佛教、道教”一课写成《郭象与魏晋玄学》,他尝试把哲学的比较方法运用于中国哲学的研究领域,在方法、观念上进行了一系列“突围”。
接着,他又将《早期道教史》一课修改成《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道教》,大胆提出要肯定“宗教”和“非理性”对人类社会生活的意义。这些探讨,均是在此前的道教研究中很少讨论到的。
在心灵滞塞、头脑僵固尚未消除的时候,汤一介首先想到要找寻新方法,提出新见解,走出哲学研究的困境。这种荡涤陈规的突围意识,一直伴随他日后的哲学研究之路。
中国文化书院推动“文化热”
季羡林先生曾说:“对中国文化书院的回忆,我却只有甜蜜,只有兴奋,只令人欢欣鼓舞,只令人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世纪80年代,拨乱反正,百废待兴,各种新思潮萌动。1984年,以北大哲学系为核心,学界酝酿筹组了民间性的中国文化书院,汤一介任院长。书院宗旨是“继承并阐扬中国文化的优秀传统,促进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梁漱溟、冯友兰、张岱年、季羡林、周一良等70多位海内外学者被聘为导师,没有学科之间的分际,也无身份和等级差别,思想分外地开放与活跃。
书院举办了四届反响巨大的“文化系列讲习班”,还举办了数万学员参加的“中外文化比较研究”函授班,蔚为大观。中国文化书院被公认为上世纪80年代文化热的主要推动力量和代表性的一派,对当时的文化启蒙起了比较大的作用。
“当时我比较主张‘兼容并包’,谁都可以讲,我们都欢迎,有很传统的梁漱溟先生,也有冯友兰先生,还有年轻一代的李泽厚,更有激进的全盘否定中国文化传统的包尊信。梁漱溟被批判以后很多年没有公开演讲,他做的第一次公开演讲就是在我们文化书院做的,我们还留了一个录像,那是很不容易的。”汤一介先生回忆说。
正如祖父汤霖传下的家风“事不避难,义不逃责”,作为一名学者,汤一介肩负起这样一个责任,在传承自己文化的过程中使中国文化和中国社会从传统走向现代。
要让《儒藏》成为最权威范本
汤先生家的书架上,在最醒目的三个格子里整齐排列着已出版的33本《儒藏》,藏蓝色封皮,烫金的字,格外悦目。汤先生起身从中抽出一本来,翻开来,指给我看:“这是原文,这是校勘记,哪些地方有问题我们都注解出来,方便大家使用。”
收集儒家典籍是一项卷帙浩繁的工程,明清两代均有学者提出要编纂“儒藏”,却都未能实现。由于并非出身古籍整理专业,汤一介曾形容自己做《儒藏》是“非常小心,战战兢兢”。
汤先生说,佛藏一共有20几种不同的版本,而现在全世界研究佛教用的本子是日本的《大正藏》,为什么?因为它是排印本,有句读,还有校勘记。“所以我做《儒藏》就是做实用的、大家都可以用的,而且是一个比较规范的本子出来。”
《儒藏》,是要集中华文化精髓之大成,将儒家文化瑰宝系统全面地“收藏”。“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必须将文化接续下去。更何况,现在做《儒藏》已经有些晚了。”中华书局在新中国成立后整理出版了《二十四史》,那批老先生许多已经故去,没剩下多少了,再过十年八年几乎就没有了,而一些中青年学者的古文功底现在还难以完全承担起这样的工作。在汤先生看来,《儒藏》是一个抢救性工程。
“我希望让我们的《儒藏》成为全世界最权威的范本。”作为一位沉潜、内敛的学者,汤先生这句话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学术双璧
世界汉学大会上,在掌声里结束演讲的汤先生,缓缓从讲台走下来,在一拥而上的媒体包围里,他一边应对递过来的名片一边挪步向观众席,寻找老伴乐黛云,而此刻乐黛云也正被另一群人环绕,她爽朗地笑着起身,拄着根拐杖,跟在汤一介身后,这时两群人合拢成一圈,继续围在他们身边,直至最后目送两位坐进车里离去。
寒风中,乐黛云帮汤一介穿好大衣,戴好围巾。坐进车前,他们一并向搀扶他们的学生连连道谢,乐先生温蔼的笑声,像一缕明媚的阳光穿过那日灰沉厚重的云层。
1949年,他们在北大相识。解放后,北大成立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文学院有一个团总支,汤一介和乐黛云同时在做团的工作。“我是组织委员,她是宣传委员。后来我们又一起到了团委,我做宣传部长,她做群众文化部长。”两人常在一起工作,一起聊天,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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