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

　　《天使游戏》中主要女性角色只有两位：马汀一生的挚恋克里斯蒂娜，与几乎还是个孩子的“上门秘书”伊莎贝拉。前者与马汀心心相印，却无法抵挡命运赋予这段感情自始至终的挫败，她对马汀写作的评价虽然不多见，却总是致命的：先是在少年时代便一针见血指出马汀并非在写作自己真正想写的东西，之后又是极力劝阻后者停止为科瑞里工作。克里斯蒂娜是弱小的，然而与马汀相比确是清醒的。同样还有“从天上掉下来的”伊莎贝拉，这个特立独行却机灵聪慧的年轻女孩，实则是作品中最可爱的人物，当马汀生命中珍视的人一个个走向终途时，这个不请自来闯入他的世界的“问题少女”，逐渐成为他那行将崩溃的生活的中流砥柱，以至于他最终将自己最坚定的愿望托与了她：扶持趋于没落的森贝雷父子书店。

　　一个渐渐凋零，一个渐渐成长，但却都作为马汀面对充满磨难的生活时的精神慰藉而存在，暗指所有作家对于知音的渴望，再加上森贝雷书店，构成了马汀的世界乃至整部作品的“白”，与科瑞里所代表的神秘阴暗的“黑”相对照：与其说科瑞里是个魔鬼，还不如说是那堕落的天使。作品的行文也渐渐开始清晰地摇摆于这黑白之间，滑过模糊于二者之间的种种灰色——每个人物最终都褪去神秘外衣，纠缠不清的几条线索在最后几章里被以快刀斩乱麻之势给出了交代，真相大白。美中不足的是，相比于全书的节奏，这几章给人以雕琢之感。

　　任何将萨丰作品归类为某一种或几种文学类型的尝试，都会引来反对声。在《天使游戏》中陡然增添的宗教感使之变得更加复杂，更不用说一个魔幻般的结局，令人悲喜交集，遐想无限。在《风之影》之前萨丰曾创作过四部以青少年为主角的小说，但自其1993年的处女作《白雪王子》起，就出现了死亡、与新住处的神秘前住户的奇特联系这样一些后来反复出现在他作品中的恐怖元素。前三部作品并称“迷雾三部曲”，已定下了哥特气息浓郁的写作基调，到了《玛丽娜》，一个街巷中流淌着层层秘密的巴塞罗纳已跃然纸上。无疑，《天使游戏》让这些都达到了顶峰，主题更加有深度，文笔格局却依旧古典。

　　同时也是电影剧作家的萨丰，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与其他流行文化大众媒介的相通性，更不忌言自己喜爱的作家作品(狄更斯的《远大前程》在马汀成长中的重要性毋庸讳言)，却蜿拒了纷至沓来的电影改编邀请，而只想保留自己作品的纯粹文学性。毫无疑问，萨丰在笔耕多年后，仍孜孜不倦地探求着写作的灵魂，而他在这条探索之路上将走多远，可以拭目以待。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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