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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归来

时间:2009-8-8 16:45:20  来源:不详
死去的艺术)起死回生的见证。它渗入到中国庶民潜意识的底层,以其“恐怖及幽默”迷倒观众。而夜郎如此入戏,他的生命与爱情也必成为不断变形转生的目连戏的一部分。

就此我们不能不记起鲁迅七十年前对目连鬼戏的执恋。对大师而言,目连戏阴森幽魅,鬼气迷离,但他却难以割舍。90年代的中国,目连戏居然卷土重来,以其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形式又倾倒一批后摩登/后毛邓的读者。何以故?目连戏百无禁忌,人鬼不分,岂不正符合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78?小说横跨昼与夜、现在与过去,正对照了一个世代昏昏然似假还真的(鬼魅)风情。

 

当然,世纪末作家的搜神志怪不能不回到《聊斋志异》。《聊斋》堪称古典鬼狐说部登峰造极之作,自18世纪以来即成为日后作家效法的对象。诚如学者所谓,《聊斋》的魅力不仅及于描述玄异世界而已,而更能藉谈狐说鬼的异端论述,投射“异”之所以若是的“常”态规范,人间道理79。蒲松龄自命为异史氏,其实明白他的《聊斋》所从事的是“另类”的历史(history of alterity)。借着狐鬼魑魅,蒲松龄记起了一个异样的过去,因此成就正史之外的异史。

世纪末的作家里,莫言的《神聊》(1993)显然是踵事《聊斋》的有心之作。莫言以《红高粱家族》等作享誉,自承好谈“鬼怪神魔”。这样的风格也许其来有自;莫言的老家山东高密与蒲松龄故里淄博同属一境之内80,而他对蒲氏影响也一向念兹在兹。当我们读到像捕鱼人夜晚与女鬼的艳遇(《夜渔》)、专吃铁器的铁孩(《铁孩》)这类故事,蒲松龄的身影幽然得见。但我以为莫言是类小说也许太有刻意为之的意图,因此成绩不能超过他前此的作品。

 
相形之下,《聊斋》对香港作家李碧华的新作《烟花三月》(2001)的影响就更引人入胜。此书号称是根据真人实事所作的报导文学,记录一位抗战时期的慰安妇如何在解放初期与一前国民党警察共组家庭,两人如何因政治原因被拆散,又如何在大跃进期间被迫离婚。三十八年后,垂垂老矣的妇人一心要找到下落不明的前夫,重叙离情。在李碧华的协助下,世纪末的香港竟然掀起了寻人热潮,而且延伸到国际华人圈内。李碧华的寻人行动既藉助最时新的国际网络科技,也藉助最古老的易经卜卦数术,结果天从人愿,老两口终于重逢。而重逢的地点竟是淄博,蒲松龄的故乡!用李碧华的话来说:“如果一个传奇,可自《易经》开始,以《聊斋》作结,就很圆满。”81

我对《烟花三月》更有兴趣之处,是李碧华自己在书中的角色。李自谓深为这对老夫妇的经历所感动,不辞辛苦,促成他们的团圆。她动员科技,占问休咎,几乎像是个后现代的灵媒。在全书高潮,李甚至陪同老妇人到淄博认亲。但作为“中国现代史上最惆怅的重逢”的报导人,李的位置却恍若幽灵。这不仅是因为她刻意强调全书无我的临场感,也更因为这本来就是别人的罗曼史,容不下第三者。在《烟花三月》的后记,李碧华如是写道:“我的第一个小说唤《胭脂扣》。是女鬼如花五十年后上阳间寻找她最心爱的十二少的故事。——回头一看,有很多虚构的情节,竟与今天寻人过程有诡异的巧合。《烟花三月》便是血淋淋的《胭脂扣》。它成书了,也流传开去,冥冥中是否一些亡魂在‘借用’寄意呢?”82

在《烟花三月》里,《胭脂扣》那虚无缥缈的人鬼情突然落实到现代中国史的血泪中,而莽莽大陆,陡然提供了一个新的言情述爱的空间。“回归”后的李碧华,“再世为人”,毕竟显现不同面貌。1997前后,香港文化界开始谈论“北进想像”。但少有像李碧华这样将“北进想像”的实相与虚相发挥得如此淋离尽致。

 

马华作者黄锦树的实验就更为可观。《新柳》(1992)中黄锦树讲述了个迷离曲折的《聊斋》式故事:书生鞠药如梦中来到一神秘境界,受托于一位瞎眼老者探究人生命运。鞠惊醒,却发觉自己名叫刘子固,娶妻阿绣;但他也证得在别的前世中他曾名唤彭玉桂、宫梦弼、陈弼教、韩光禄、马子才等。熟悉《聊斋》的读者当然会体认出来,这都是蒲松龄笔下的人物83。黄锦树积累这些不同故事中的人物,创造了一个无限延伸的虚构中的虚构,啼笑恩怨,纠缠不已。小说最后,刘子固又跌入鞠药如的现实里,而他又遇到一位名叫蒲松龄的老者。

《新柳》出虚入实,既似向《聊斋》致敬,也似对前人的谐仿。黄锦树安排鞠药如与蒲松龄相见,也托出自己的创作心事。他的蒲松龄力陈笔下角色虽然玄奇,却也无非是历史人物的反照,他几乎像是呼应卡尔维诺(Calvino)或波赫士(Borges )的创作观。真正令人感动的是,(黄的)蒲松龄自述创作动机有如鬼神相寻,不能自已,而且他的创作前有来者。溯源而上,蒲松龄其实刻画了一个“异史”的谱系学。这一异史谱系与正史相互对应:“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牛鬼蛇神,长爪郎吟而成癖。自鸣天籁,不择好音,有由然矣……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84小说终了,蒲松龄递给鞠药如一枝笔,嘱他“以你独特的笔迹,填满剩下的所有空白”85。

我们可以看出黄锦树的用心所在。抛开令人目眩的后设小说技巧,他有意重开幻魅历史的叙事学,作为赓续“异史”的最新传人。而在20世纪末写异史,他发现真正令人魂牵梦萦的题材不在内地或台湾,而在他的故乡,东南亚的华人群聚处。这些早期华人移民的子孙注定是正统中土以外的漂流者。尽管他们心向故土,在海外遥拟唐山丰采,竟至今古不分,他们毕竟去国离家日久,渐成化外之人。时空的乖违,使这些华族后裔宛若流荡的孤魂。当他们落籍的新祖国厉行归化认同政策时,他们非彼非此的暧昧身份更二度凸显出来。

因此在他得到大奖的短篇小说《鱼骸》里86,黄叙述了一个年轻旅台马华学者寻根的奇诡故事。这位马华主人翁来到台湾,一心要追求华族文化的源头。然而从马来西亚到台湾地区,从一个(中华政治地理)的边缘到另一个边缘,他岂能实践他的情怀?这位学者专治上古甲骨文字学,治学之余,他自己居然效法殷商祖先,杀龟食肉取甲,焚炙以窥休咎。他甚至考证出四千年以前,仅出产于马来半岛的一种大龟即已进贡中士。当“深更人定之时,他就可以如嗜毒者那般独自享用私密的乐趣,食龟,静聆龟语,暗自为熟识者卜,以验证这一门神秘的方术。刻画甲骨文,追上古之体验”87 。

我们还记得,现代中文里的“龟”音同“归”。如果“鬼之为言归也”,那么黄锦树的“归”去之鬼已化成归去唐山的“龟”。如此,主人翁寅夜杀龟卜巫之举在在令人深思。在焚炙龟甲的缕缕青烟中,他重演殷人召唤亡灵的仪式。而他最难忘怀的是他哥哥的鬼魅;多年前在马共起义中,哥哥为了遥远的唐山“祖国”牺牲一切,最后在围剿中失踪死亡。故事中的主角抚摸鱼骸——也是余骸——之际,可曾有如下之叹:世纪末在台湾的马籍华裔可仍在梦想那无从归去的故土?如果如前所述,韩少功等内地作家写《归去来》,已把寻根归乡化为此路不通的鬼魅之行,像黄锦树这样的海外游子孤魂,又能如之何?黄的主人翁企图重演三千年前的招魂式,其时光错乱处,岂正如苏童《仪式的完成》中,那个召请鬼王的民俗学家?但弄假可以成真,请鬼容易送鬼难。黄的主角刻画龟甲,徒然地追求神秘的天启神谕。而黄自己呢?客居台湾,写作一个回想故土不再、神谕消失的故事,他对自己的离散身份,能不有所感触?这一铭刻龟甲/书写小说的努力,最后会变成一种恋物仪式——就像钟玲《生死冤家》中的两个角色那般;或是一种超越的幻想——就像黄的《新柳》中的蒲松龄一样?中原与海外,文化命脉与历史流变,千百年来的华族精魄何去何从?

 

回到本文的开始,郑意娘的鬼故事还没说完,她的魂魄依然没有归宿。意娘与丈夫韩思寿重逢后,韩答应把她的骨灰匣带到南方,朝夕供奉永不忘怀。韩后来遇到个还俗的女尼,她的丈夫也在靖康难中被金人所杀。两人一拍即合,旋即成婚。婚后一个月异象即出现,不断侵扰他们。为了驱鬼,一个道士建议韩思寿把意娘的骨灰从坟中挖出,倒于扬子江中。韩照办之后,鬼祟乃平。数年后,韩及妻子泛舟扬子江上,突然之间,两个厉鬼,一男一女,从江心窜起,各捉拿韩氏夫妇,掷入水中溺死。人的记忆有时而穷,鬼的记忆天长地久。魂兮归来!

 
参考文献:

①鬼的观念在中国传统里有复杂的渊源。见如沈兼士早年的研究《鬼字原始意义之试探》,《国学季刊》五卷三号(1935),第45—46页。传统中国的死亡观的讨论,见余英时《中国古代死后世界观的演变》,《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台北:联经出版公司,1987),第123—143页;杜正胜《形体、精气与魂魄:中国传统对“人”认识的形

成》,《新史学》二卷三期(1991年9月),第1—65页;Arthur Wolf ,“Gods ,Ghosts ,Ancestors ,”i n ide m,ed .,Religion and Rituali n Chinese Society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4),pp .131—182。对死亡、丧葬的社会意义探讨,见James Watson and Eve—lyn Rawski ,eds .,Death Ritual in Late Imperi al and Modern China(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8);C.K .Yang ,Reli—gioni n  Chinese Society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0),pp .28—57;郭于华《死的困扰与生的执著:中国民间丧葬仪礼与传统生死观》(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林富士《孤魂与鬼雄的世界:北台湾的厉鬼信仰》(台北:北县文化中心,1995)。对台湾地区及中国传统的神鬼观念发展,我特别受益于林富士博士,谨此致谢。

②冯梦龙《喻世明言》(香港,古典文学出版社,1974),第376页。此一故事出自洪迈《夷坚志·太原意娘》,南宋时期已演变成为流行话本故事《灰骨匣》,元代沈贺曾有杂剧《郑玉娥燕山逢故人》。见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台北:丹青出版社,1983),第222—223、243—244页。

3《夷坚志》为《太平广记》后又一叙事说部集成,包括420卷,2700条故事;但现存200余卷。这些故事为洪迈于1161至1198年所作,有关梦境、世俗及传奇事件、诗词探源等。见William H .Nien—hauser ,Jr .(倪士豪),ed .,The Indi ana Compani on to Traditi onalChinese Literature (Bloo mi 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6),p .457。

4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第223页。

5有关北宋南迁士人对故国及故都汴梁风物的追思,见Pei—yi Wu ,“Me mories of Kal—feng ,”Ne wLiterary History ,25,1(1994),pp .47—60。此文以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为例,讨论汴京当年的繁华衰落及记忆。

6对中国古典小说的奇幻叙事的研究,可参见杨义《中国古典小说史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四、八章;李剑国编《唐前志怪小说辑释》(台北:文史出版社,1987);亦见Karl Kao(高辛勇),“Introduction”,Classical 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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