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所谓“忠”与“恕”、“孝”与“弟”、“亲”与“尊”、“仁”与“义”以及所谓“文”与“质”等等等等,诸如此类,都不过只是孔子“能近取譬”、“即事见理”,不过只是“仁之方也”,不过只是由亲而尊、由仁而义、由人伦而政治以及由父子而君臣,由上而下、由内而外、由近及远,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上下贯通,内外圆融。正所谓:“门内之治恩揜义,门外之治义断恩,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46];因此与其说“中庸之为德也”在于伦理,倒不如说更在于政治。因为在孔子那里,伦理是基本出发点而政治则是最终落脚点,伦理之与政治相辅相成、密不可分——其中伦理就是人道,而政治也是人道而且又是其中“道之大者”或者说最大的人道。亦正所谓“地道敏树”、“人道敏政”[47],“人道政为大”[48]等等……
因此在中国(又岂只在中国)古典思想世界里,在原初意义上的伦理与政治之间,本来就存在着这样一种十分公开化的关系——其中,政治并不高倨于上层建筑之上,而伦理本身,也不必屈尊于意识形态之下;否则,在孔子那里,大概是不可想象的。也就是说,追根溯源,原初意义上的政治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的特权。没有伦理的政治与没有政治的伦理,在古典思想世界之中,同样是不可想象的。
仅就这里之所谓“忠”与“恕”而言,二者当是一非二,或者说是合二而为一,合“忠”、“恕”之二而一言以蔽之,则即为“恕”。据《论语》中载: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49]
这大概就是“中”、就是“和”,就是“道之体”与“道之用”,就是“天下之大本”与“天下之达道”,就是基本原理与根本方法,就是孔学思想的本质与核心。
孔子精于古道、天下折中,乃是中国历史上的“至圣先师”、伟大的思想巨子和唯一的神性人物,而“孔学”则是中国思想史的基准。其思想之深邃、境界之宏远,正如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50]。因此只有充分利用好各种相关资料,才有可能切近其思想的真相,抓住其思想的主体,把握其思想的本质与核心;同时,也只有作如是观,才有可能正确面对一本《论语》,讲好一部“孔学”。否则,其结果势必将五花八门,不堪设想。
注 释:
[1]《论语》之《里仁》、《卫灵公》。
[2][43][50]《史记?孔子世家》。
[3]《礼记?哀公问》。
[4]见《论语》之《学而》、《阳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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