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李煜主动降低南唐的“国级”称号,将象征国家权力的大印贬改为“藩属”级别印,将南唐的部门机关全部降低行政级别,将政府官员降职。诸此种种,全在示弱为臣,但又不彻底。
在对赵匡胤的报告上,李煜更是表现出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僭越,其《即位上宋太祖表》言:“惟坚臣节,上奉天朝。若曰稍易初心,辄萌异志,岂独不遵于祖祢,实当受谴于神明”,连欺师灭祖、人神共愤这类发誓赌咒的话都已道出,似乎纯粹出自肺腑,但在赵匡胤眼中,离真正的臣服态度似乎还有距离。
另一方面,李煜还时刻在乎着不知是祖业还是自己的尊严,总想借机找回一点面子。一次,赵匡胤派武将魏丕往南唐巡视指导工作。席间,不知是喝高了还是为了宣泄政治军事上长期以来的压抑,自恃文采的李后主让这位武官魏丕即兴赋诗,不料学文出身的魏丕毫不含糊,张口就丢下一句:“朝宗海浪拱星辰,莫教雷雨损基扃”。诗里唯宋朝尊、号令属国的霸气让李煜“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宋史·卷四百七十八·列传第二百三十七》又载:“(煜)虽外示畏服,修藩臣之礼,而内实缮甲募兵,潜为战备”。臣服于外,备战于内,在当时情形下无可厚非,但被赵匡胤过早察觉,则注定了南唐国运的加速衰竭。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家国虽好,山河虽壮,终不敌赵宋的铁蹄压境。974年冬,赵匡胤借口李煜未能奉诏来朝,兴兵讨伐,次年十一月,攻占金陵,煜降,南唐亡。至此,英武的宋太祖完成了其统一南方的重要步骤,在李煜“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的迷惘太息中翻开了其揆文奋武、开疆拓宇的新画卷。
李煜的悲哀在于,在不可回避的机遇下,以极不情愿的心态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登基加冕,自我定位在兵戈四起中已然矛盾重重,最终导致其治国战略的矛盾与模糊,而个体生存和国家竞争的双重战略模糊,是其亡国为虏、命陨他乡的深度原因。
煜即位的前一年,赵匡胤已经称帝,在后周基础上建立起强势政权,其取道南下、会猎于金陵之意若司马昭之心。本来具备战略纵深基础、隶属南唐的江北大片领土,已经被李悉数割让于宋,长江便成为南唐首都金陵唯一的天然防线,赵匡胤只要纵马过江即可直捣南唐首府,本来坚固的国防在李的挥霍下变得锁钥旁落、门户洞开。受命于斯,李煜徒叹时运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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