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周臣绘《桃花源图轴》(绢本,设色)
白璧微瑕,惟在《桃源》一记
日本学者桥川时雄(1895-1982)在其所著《陶集版本源流考》(文字同盟社1931年版,《雕龙丛抄》之一)一书中说:“余所见之旧钞陶集,昭明陶集序末记云:‘梁大通丁未年夏季六月昭明太子萧统撰。’”萧梁大通元年(公元527年)距元嘉四年(427)陶渊明(365?-427)去世正好是一百年,昭明太子萧统(501-531)在这一年完成八卷本《陶渊明集》的编纂,无疑是对这位伟大作家的最好纪念。这或许是萧统在这一年纂成陶集的主要目的之一。在著名的《陶渊明集序》中,萧统对陶渊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同时,他又颇为遗憾地指出:“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也许是赋中那蝉联而出的“十愿”写得太艳丽太炽烈太刺激了,破坏了佛家的“色戒”,让天性静穆,不好声色,笃信佛法的萧统有些反感,所以他才有这样的看法吧。现在看来,尽管萧统的“白璧微瑕”说未必能够成立,他对《闲情赋》的看法却启发我们思考这样的问题:陶渊明的文学创作是否确实存在着失误?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在这里,笔者试为揭示一例,并略作阐发。
“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与“衣裳无新制”:《桃花源记并诗》的细节冲突
《桃花源记并诗》(《陶渊明集》卷六)是中国文学史中的经典性作品,它由《记》和《诗》两部分构成。这篇作品强调避秦,虽然与《咏荆轲》诗(《陶渊明集》卷四)讴歌的荆轲刺秦颇有不同,但精神本质却是相通的。我们读《陶渊明集》卷三《饮酒》二十首其二十:“洙泗辍微响,漂流逮狂秦。诗书复何罪,一朝成灰尘。”也可以发现陶公具有强烈的反对嬴秦暴政的倾向。这种思想在陶公的笔下还常常表现为对秦末著名隐士“商山四皓”的歌咏。《陶渊明集》卷二《赠羊长史》:“路若经商山,为我少踌躇。多谢绮与甪,精爽今何如?紫芝谁复采?深谷久应芜。”又《陶渊明集》卷九《四八目》“商山四皓”条:“当秦之末,俱隐上洛商山。”皆是其例。而《记》中写桃源中人面对偶然闯入的“渔人”,“自云先世避秦时乱……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们试将汉、魏、晋三朝去掉,嬴秦和刘宋就连上了。所以这篇作品实际上是以嬴秦比刘宋,以桃源中人自比。清方堃(公元1823年前后在世)《桃源避秦考》说:
[1] [2] [3] [4] [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