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和与先岳陈翁雪屏也是北大旧识,复以同好书法之故,先后在北平和昆明颇有过从。有一次她给我看一本纪念册,宾四师和雪翁的题字赫然同在。夸张一点说,我与充和可谓未见便已如故了。
机缘巧合,从1977到1987年,我在耶鲁整整任教10年,和汉思、充和成了同事。在这10年中,不但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越来越深厚,而且我对充和的艺术修养和艺术精神也获得了亲切的体认。
充和多年以来在耶鲁的艺术学院传授书法,很得师生的敬爱。大约在80年代初,她忽动倦勤之念,闲谈之中屡次谈到退休的话。我当时写了一首诗劝阻:
充老如何说退休,无穷岁月足优游。
霜崖不见秋明远,艺苑争看第一流。
诗虽打油,意则甚诚。我用“充老”,取双关意,是说她尚未真老,不必退休。“霜崖”、“秋明”则分指昆曲宗师吴梅和书法大家沈尹默。在一首短诗中,昆曲和书法不过示例而已,其实充和之于古典艺术,正如皮簧家所说,“文武昆乱不挡”。沈尹默先生题《仕女图》,说充和“能者固无所不能”,这句评语一点也不夸张。
1981年我写了两首七律祝雪翁八十初度。但我的书法不能登大雅之堂,所以乞援于充和。她慨然允诺,于是便有了这第一次的“诗书合作”。一两年之后,充和有台北之行,亲访雪翁叙旧。雪翁因为年高而眼力又弱,一时竟未认出访者是谁。充和笑指书房壁上的祝寿诗说:“这便是我写的。”两人相对大笑,极为欢畅。我认为这是一个很美的雅事。
四年以后(1985年),钱宾四师九十大庆,我又写了四首七律祝贺,这次更是理所当然地邀她参与,因而有再度的“诗书合作”。不用说,这两次合作,充和的贡献远超过我,简直不成比例。特别是第二次,她运用工楷将两百多字整齐地书写在一幅巨大的寿屏上面,分别地看,字字精神饱满;整体以观,则全幅气韵生动。从一张空纸上设计、划线、划格到写毕最后一个字,她所投入的精力和辛劳是难以想象的。这幅寿屏确是书法艺术的杰作,一直悬挂在素书楼的大客厅中,直到宾四师迁出为止。宾四师曾不止一次告诉我:他一向欣赏充和的书法,现在虽然目盲不能睹原迹,但先后有数不清的访客在观赏之后,欢喜赞叹,不能自已。
充和何以竟能在中国古典艺术世界中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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