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晋涵是十八世纪中国著名经学家和史学家,“经学、史学并冠一时,久为海内共推”[①a]。其经学著作《尔雅正义》开清儒重新注疏儒家经典之先河,在清代经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然而他最为当时学者所推崇的却是史学,乾嘉学人“言经学则推戴吉士震,言史学则推君”[②a]。由于邵晋涵史学著述流传后世者不多,以致他在史学方面的成就长期以来鲜为人知。近年来经海内外学者积极表彰,其学始显[③a]。本文仅对邵晋涵的历史编纂学理论略事探讨。
一、关于著述宗旨问题
中国古代修史制度源远流长,史书编纂理论也随之不断完善。《史记》“成一家之言”的撰述宗旨,成为历史编纂学上的优良传统。唐宋以后,史馆集众修史的优势有所发展,而“成一家之言”的优良传统却有所淡化。后代史家刘知几、章学诚等人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指出著述缺乏宗旨,徒具史法,史意不明,严重阻碍了史学的发展。
邵晋涵强调史家的著述宗旨。他的理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申明史学中家学的重要性,从学术传承关系阐明史书宗旨,发掘史家的编纂思想。
司马迁撰《史记》,其学术思想成为后人聚讼纷纭争议的焦点。邵晋涵独具慧眼,批评了前人一面讥谤司马迁违背儒家经训,一面赞誉《史记》为千古独创的悖论。他认为:“其叙事多本《左氏春秋》,所谓古文也。秦汉以来故事,次第增叙焉。其义则取诸《公羊春秋》,辨文家质家之同异,论定人物多寓文与而实不与之意,皆公羊氏之法也。迁尝问《春秋》于董仲舒,仲舒故善《公羊》之学者,迁能申明其义例,虽未必尽得圣经之传,要可见汉人经学各有师承矣。”[④a]这样的评论深化了《史记》研究。
范晔著《后汉书》,增设的体例对后世修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邵晋涵认为范晔的编纂成就与家学宗旨密切相关。他指出:“范氏所增《文苑》、《列女》诸传,诸史相沿,莫能刊削,盖时风众势日趋于文,而闺门为风教所系,当备书于简策,故有创而不废也。《儒林》考传经源流,能补前书所未备。范氏承其祖宁之绪论,深有慨于汉学之兴衰,关于教化,推言终始,三致意焉。岂独贾逵、郑康成诸传为能阐其微意哉!”[①b]这就揭示出史家学术思想与史书编撰之间的内在联系,具有深刻的理论认识。
隋唐社会统一的现实,要求史家用新的历史观念重新审视南北朝的历史,李大师、李延寿父子自觉肩负起这一历史使命,表现出与南北朝史家不同的撰述思想。李大师计划用编年体裁撰写一部南北贯通的史书,可惜他的宏愿尚未来得及实现,便赍志以殁。李延寿继承家学,终于撰写出纪传体南北二史。有人认为李延寿没有秉承乃父的修史遗愿,分作《南史》和《北史》,没有反映出时代要求,甚至说这是不赞成统一的表现。我们看看邵晋涵怎样对待这个问题。他说:“延寿既与修《隋书》十志,又承父志为南、北二史。……南、北史虽分记南北,实为一书。故延寿于《裴蕴传》云,祖之平、父忌,《南史》有传,《王颁传》云,父僧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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