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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樊笼”:人类自己创造的文明往往成了囚禁自己的樊笼
“樊笼”是陶渊明诗文中的核心意象之一,象征被限制了身心自由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生存处境,如:“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有时也被他叫做“罗网”,“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彼达人之善觉,乃逃禄而归耕。”
人类自己创造的文明,支撑了人类的现实生存,却把人束缚在文明的种种框架之中而不得自由。这种生存的悖论,也往往成为许多哲学家思索人生、变革社会的起点。卢梭(1712-1778)的《社会契约论》开篇第一句话便是:“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国际歌》曾唱遍全世界:“让思想冲破牢笼”,“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从后来的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看,“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倒不是太难,“新世界”要完全冲破牢笼却难办得多,哪怕仅仅是冲破思想的牢笼。
如果说陶渊明生活的农业时代“樊笼”还是由“木头”制作的(“樊”字从木);那么,到了工业时代,在马克斯·韦伯(1864-1920)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木笼”变成了“铁笼”:“这个铁笼是机器般的非人格化的,它从形式理性那里借来抽象力量将人禁锢其中”,它“冷静超然,逻辑严密,等级森严,庞大无比”,“它最终要无情地吞噬一切”,“一直持续到人类烧光最后一吨煤的时刻”。按照通常的说法,人类文明在不断发展,人对自然的控制力在不断加大;但更糟糕的是,人们对自然、对他人的控制力量越是强大,人们自己被囚禁的程度也就越深。比如,房地产业、汽车制造业迅速崛起,却同时造就了千百万的“房奴”与“车奴”,作为现代文明象征的豪宅与名车竟又成了有形与无形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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