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庸先生送我一部《瓜饭集》。“瓜饭楼”,乃先生晚年住所的雅号;《瓜饭集》,则是先生部分散文的汇编。
掀开,首篇为《永不忘却的记忆》,劈头就说:“我家老屋的西墙下,有一片空地,长满了杂草,面积不大,倒有个名字,叫‘和尚园’。每到秋天,大人在这里种的南瓜就会丰收,那硕大的金黄色的南瓜,一个个在南瓜叶底下露出来,它就是我们一家秋天的粮食。”童年的经历,是一个人生命大厦的基座,不管你以后爬得多高,走得多远,那饱满金黄如朝暾,用手指轻轻一敲,就能敲出暖洋洋的曲调来的南瓜,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出来,伴随着泥土的呼吸与藤蔓的吟哦。
也有连南瓜也吃不上的时候。冯先生在《大块假我以文章》中回忆:“……所以一个秋天,在稻子登场以前,我们有一大半时间是靠南瓜来养活的。但我家人口多,自种的南瓜也常常不够吃,我永远忘不了我的邻居邓季方,他常常采了他家种的南瓜给我们送来,有时还送一点米来,这样我们才勉强度过了几个秋天。我现在给我的书房取名‘瓜饭楼’,就是为了不忘记当年吃南瓜度日的苦难的经历,同时也是为了不忘记患难中给我以深情援助的朋友。”
冯其庸的曾祖父有过功名,不大,也许是秀才,也许是举人,这算得是源远流长的文化基因。祖父务农,书没听说读过多少,田是尚余数垄。到了他父亲手里,就现出没落子弟的败相: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在冯其庸的记忆中,刻骨而铭心的,莫过于母亲终夜啜泣——家中断粮,来日将无法举炊!母亲的啜泣是无字的《离骚》,冯其庸坦言从小就“多感多忧”,这一气质,和散发吟啸在汨罗江畔的古诗人无师自通、一脉相承。
小学、中学,读读停停,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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