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浮,1973年至1974年,北京市委从各单位抽调了六七位笔杆子,成立评《红楼梦》写作组,其中就有冯其庸。这背后是否有阴谋、阳谋,冯其庸不得而知,他遵照安排,撰写了全书的前三章,即:《序言》《曹雪芹的世界观和他的创作》《二百年来围绕着<红楼梦>的斗争》。鉴于毛泽东对《红楼梦》有一系列评点,以及“文革”惯性,他的文章,自然是以当时的政治需要为准绳,如今,走出庐山之后再返身观望,未免失之教条、武断,流于生硬、肤浅。“此书只能覆瓿,不宜上书架”,他说。后来有人据此发难,说他已堕落为“御用文人”,口含天宪,信口雌黄,篡改历史,为虎作伥。冯其庸认为这恰恰是“文革”思路,他引黄山谷的诗自解:“桃李无言一再风,黄鹂惟见绿葱葱;人言九事八为律,傥有江船吾欲东。”
冯其庸说,他在“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前一年——1977年——就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除此之外,不能有第二个标准”。这番话,见于他的学术专著《论庚辰本》第91页,写作时间为1977年5月20日至7月23日。
1975年,冯其庸被借调到国务院文化组,参与《红楼梦》校订。从那时起,他正式投入《红楼梦》的研究,一搞就是三十多年。算上50年代的泛读,60年代的抄写,冯其庸与《红楼梦》结缘,如今已将近一个甲子。那天,2010年7月20日下午,我首次采访冯其庸,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一辈子研究一本书,值不值?”
冯先生答:“一、不能说一辈子只研究一本书,在我的文集里,《红楼梦》研究仅占三分之一稍强;二、要看怎么研究。《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著作,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千古绝唱,如果路子正,绝对有价值,如果路子不正,终生只是在胡说八道,那就毫无意义。”冯先生随后就曹雪芹的家世和清王朝的政治斗争娓娓谈起,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末了总结:“打个比方,今天,如果有人能把《庄子》解释的清清楚楚,把《论语》《孟子》解释的清清楚楚,你说那是多大的贡献!因此,即使有人一辈子只研究《红楼梦》一本书,把它研究透了,那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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