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互为因果,彼此发酵,相得益彰,其乐融融。
我曾与性格内向、毫无酒力的肖先生共事两年,却惊异于这样一个事实,饮小半杯啤酒便可以昏然睡去的肖先生,何以对古今酒文化的来龙去脉和源远流长了如指掌,对各种酒的渊源、酿造、类别、品质、效力、药性和酒仪、酒规、酒令、酒俗、酒器烂熟于心,对古代诗人饮酒的许多细枝末节,诸如“山涛海量,八斗而止”,“李白饮美酒”,“杜甫饮劣酒”之类,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经数十年深入研究,他认为杜甫长年嗜酒伤身,五十几岁便耳聋、齿落,糖尿病综合症是其最终死因,他还断定,白居易、李商隐等诗人也都患有严重糖尿病,这些结论已经不属于趣谈,而是有据可查。
“唐诗是用酒熏出的”,对于肖先生的唐诗研究,意味着柳暗花明的一个新发现。长久以来,气象万千的唐诗景观一直为肖先生所心仪,却又总觉得“其实并未挠到痒处,好像还缺乏一点什么”,当他终于注意,唐代的“空气里弥漫着酒香,白天的太阳,夜里的月亮,仿佛都有醉意”,蓦然洞开的感觉,恰如醍醐灌顶:是的,唐代的空气滤掉了酒气,还会有举世无双的那座诗歌巅峰么?醉眼看世界,难道不是比醒眼看世界会更有诗意么?这种拓荒式的美学发现,再辅以一流的随笔功夫,便具有了赏心悦目的阅读魅力。作者写诗人的醉态,“入席之初,略绾依袖,以免掀翻杯筷,当众失礼。红烧鲤鱼,清炖肥羊,夹时必须分外留心,以免礼服上洒汤滴汁,坏人兴致。但三杯落肚,酒瓶子快空,面红耳热,眼球变色,情景就完全不一样了。饮不完的,沿着脖梗儿流下,衣杉湿了一大片。这时应赶紧掏出手绢来,擦汗才是。不,别管它。‘把酒从衣湿’(杜甫《徐步》),‘淋漓身上衣’(韩愈《醉后》)……醉了就全身疲软,像隔夜的油条,就地卧倒……躺在那里嘴还能喃喃。但绝大多数,是蛇来咬他都不知道了。‘万里江山万里天,一村桑柘一村烟。渔翁醉着无人唤,过午醒来雪满船’。”其诙谐风趣,其精妙传神,颇有梁实秋先生的“雅舍”韵致。
仙逝八年的肖文苑先生,堪称学者中的作家,作家型学者,圈内有口皆碑。早在1956年,他的大学毕业论文《论白居易的诗歌理论及其创作》就曾刊载于《南京大学学报》,后被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唐诗研究论文集》。其后的学术之路,却暗合了近半个世纪中国社会生活的动荡起伏,他经历过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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