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也同样令人不忍卒读。
还是举古典文学的例子。李商隐的诗,尤其是无题诗,大概称得上是朦胧诗的鼻祖,最难索解,于是有人叹道:“诗家总爱西昆好,只恨无人做郑笺。”话音没落,就有一群人冲上来要给李诗作笺注。最著名的《锦瑟》一诗,自宋以降,迄今不歇,多少学子殚精竭虑终无所获,几许雅士穷经极典不知所云,计有情诗说、悼亡说、自伤身世说、咏瑟说、令狐恩怨说、感国祚兴衰说……约十几种解读方式。哪一种比较靠谱呢?真不好意思,我觉得最靠谱的解释反而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中行在《负喧琐话》里的解释:“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一晃年已半百,回首当年,一言难尽;“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曾经有梦想,曾经害相思;“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可是梦想和思情都破灭,所得只是眼泪和迷惘哪;“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现在回想,旧情难忘,只是一切都如隔世了。
瞧,解得简淡有味,又能自圆其说,不失为一家之言。相反,感国祚兴衰说或令狐恩怨说就令人觉得穿凿附会得厉害。
再比如,读《红楼梦》,你看见鲁迅先后所说的任意一种都不要紧,只要作品里有。最可怕的是索引派,把每一点蛛丝马迹都与作者的身世生活对应起来,此种解读方式就近乎可笑了,这既是低估作者的想象力,又是侮辱读者的智商了。
当然,穿凿附会还不是最厉害的歪解,最厉害的大概是驴唇不对马嘴,就比如我们传唱一时的那首《三套车》里面有一句大家一直唱作“那可怜的老马,可恨那财主要把它抢了去”,其实,老马应是姑娘,在俄语里,都用阴性的她,二把刀的译介者就把姑娘变成了老马。
经典解读的底线,我想套用古文翻译的准则,谓之信、达、雅。信是要真实,不可歪解;达是要准确,不可超越经典本身的局限性,不论这个局限性是由作者还是时代产生的;至于雅,则不见得是文雅,而是要保持原作的风味,比如《论语》解出了二人转、顺口溜的味道,怎么也是不通的。(李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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