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慎摔断了腿。本来就出行困难的他更加深居简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这意外的伤病给其生活上带来诸多不便,但却给陈老师腾出更多做学问的时间。只是近两年毛泽东主席曾数次写信向其求教中国史方面的问题,且有封来信已公之于世。于是,陈寅恪教授是中国史的活词典的传言不胫而走。毛主席的一封信就让陈老师一下子成为“星”级人物,向其求教者纷至沓来、门庭若市。这应接不暇的麻烦已成为他沉重的精神负担。作为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他不情愿把自己宝贵的岁月葬送在这迎来送往之中。不得已,出以下策——与之相濡以沫的老伴心领神会,遂制定了限客、限时的规定。限客有“约法三章”:一,“好事之徒”不接见。二,陌生人不接见。三,可接见可不接见的不接见。至于具体的接见尺度全由师母一人掌握。而且在大门旁边赫然写着“会客不超过五分钟”的“告示”。我和余懋盛虽然是陈老师家的常客,也不敢坏了这个规矩。有时,我俩准备了一肚子话,只能择其一二去请教陈老师。会见时,往往是余懋盛询问,我在一旁看表。不然,到时师母就会下逐客令。不过,此事也有例外。记得在筹建中山大学京剧票友会时,“戏剧研究小组”拟定了几个条目去征求陈老师的意见,因为他是京剧票友会的名誉会长。此次交谈,陈老师谈锋甚健,时间已超过七八分钟了,我一再向余懋盛示意。这时,师母却出来打圆场说:“甭管他,一提起京戏就来劲,忘乎所以……”这是我亲历的师母放宽“政策”的一次,也是我最难忘的一次。
这限客、限时之举的确为陈老师赢得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因此,从1954年起,直至其75岁时,他终于如愿地完成了《柳如是别传》,填补了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的一个空白。不过,陈老师晚年在完全失明的情况下,能以完成如此艰巨的学术研究任务,还得益于他超常的记忆力。余懋盛在其自传《萍踪浪影》中说:“陈老师虽然双目失明,但思路清晰,记忆力超群。他家里的藏书摆放得有条不紊,所有资料陈老师都烂熟于心。听历史系学友罗木公平常谈及陈老师,说他的记忆力真是惊人。比如当学生问到某事件、某人物,甚至细微末节,他都能迅速做出判断,并告诉学生,到他书房第几行书架上、第几格层、第几本书中、第几页里,自己去找找看,学生把找来的书打开一看,果真如先生所说。听说他晚年完成的几部巨著,全仰仗他超人般的头脑里贮存的丰富材料,陈老师不愧为一代天才的史学大师。”
陈寅恪老师凭着顽强的毅力战胜伤病和失明所带给他的重重困难,完成了一部部鸿篇巨著。他锲而不舍的治学精神,永远是后学者珍贵的精神财富。刘泉生
上一页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