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
首先有一个简单的道理需要明确:劳动力是生产力的重要组成,但仅有劳动力是无法构成生产力的。它只有与一定条件的生产资料结合,处于一种相应的生产关系之中,才能实现其价值。
那么,百万农村劳动力从黄土地上流失,是否意味着劳动力在农村的危机状态呢?
难题之一:人口与土地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像我国这样承受着如此巨大的人口压力。尤其在农村,近8亿的人口正以每年1000万的速度递增——这是一个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的严重趋势。同时,这占世界22%的人口却由占世界耕地2%的土地供养着。农村剩余劳动力不断增长,而工业、交通、水利、住房及耕地沙化等,又致使耕地以每年5%的比例急剧减少,问题就更严重了。资料表明:解放40年来,农村劳力的平均播种面积由解放初期的6.2亩,减少到目前的1.4亩。这个数字居世界倒数第三。
土地与人口的逆向发展,使农村对农业劳动力的需求受到根本上的制约,这是盲流的重要成因。
在武昌南站一个小商亭边,我碰到一位来自河南西峡县蝴桃乡的青年农民。他当过兵,下过煤矿。3年前复员,29岁了,还未成家。
我问他去处。
“如今种田怎么个活法呵。”他开口便嚷:“我家老父老母,再加上两个弟弟,连我一共5口人,可只分得农田3亩,每人刚刚6分。去年干旱,只收了600多公斤,公粮交去200公斤,剩下的吃都不够喽,你叫我怎么个活法呵。”
这个年轻汉子很激动,脸涨得通红。我不知这些话在他肚里憋了多久。
胡祥龙,35岁,来自四川广安。“噢,邓小平的家乡呵。”我打趣地说。
“那又有啥子嘛。”他头向前一伸,右手伸出4个指头:“我家6口人,才有4亩地,一年到头,落不到几个钱。”
“不过没关系,我有技术。”过了一会,他又像安慰我似的说:“我要去广东,油油漆。”
告别乐观的四川人,我又走访了几位,其中除来自湖北浠水的陈某家人均拥有耕地2.5亩外,其余都没有超过1.5亩。
然而,对土地的侵吞还在继续。3月14日《中国青年报》头条发表记者述评:《盖房修坟建窑,三只饿虎大嚼良田》,文章最后质问:没有土地,难道我们靠空气活着?!这话问得有理。
另外,还应当提及的是,1988年我国发生大面积严重自然灾害,其中两湖、河南、山东、江苏、浙江等省农村受灾尤其严重。黄淮、长江中下游粮食主要产区农作物受灾面积2000多万公顷,欠收150万公顷,这给当地农民带来巨大灾难。在这次盲流大潮中,就有为数不少的灾区农民。
农村人口的激增超过了土地的负荷,仅有的土地又频频受灾,这对数千年来命系于斯的中国农民意味着什么?没有足供耕种的土地,这数以亿计的剩余劳力该怎么办?
难题之二:城乡之间
有限的土地,正把数百万剩余劳力挤出农村。然而在农村,有了土地,收获黄澄澄的稻谷又谈何容易。
2月26日下午4时左右,在“161 武昌——湛江”的站牌后,早已排上四五百人。队伍中,在一个坡似的行李堆外围坐着一圈形神疲惫的民工。我凑过去,瞅准一位年纪稍大的人攀谈起来。
“师傅,您这儿人不少,去哪儿?”
“去海南,砌砖头去。”听口气,心里不顺。
我又说;“看您这一大帮壮劳力,在家种田不好么?”
“种田?田哪好种?如今这田你种得起么?”
连问三声后,他又说:“记者同志,您瞧瞧,咱先不说别的,种田少不了农药化肥吧。可农村现在邪了,尿素以前8块一袋,现在翻来翻去,70多块!这哪说起呢?”
“还有,”旁边插进一年轻小伙子:“现在有根的都往上跑。以前大队干部只有6个人,可现在改为村委,一下变成14个人,他们的收入都要摊派到农民身上,我们受得了吗?”
又有一位嘴一撅:“更莫提‘提留’了。当官的巧立名目,一亩地要收五六十块呢。”
“你们怎么不向上反映呢?”我问。
“反映?”那壮实的青年人说:“谁敢啦,你告他1两,他反诬你10斤。”他指着一位闷坐在行李那边的人说:“他不就是这样被赶出来的?”
叹了口气,他又说:“现在呵,就这个理。分地他亲戚可以分到好的,农药他可买到平价的,连儿子姑娘他也能生得多多的。你有啥子办法呐?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气死,不如出来吐吐气,凭本事吃饭。”
服务员在前面招呼,要进站了。可这几位伙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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