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屈,即或其家散佚,仍不过转落入手。闻之苏湖间书贾书船,皆能知其底里,更无难于物色。”①
在另一份谕旨中,他更具体地说到书贾客船的活动状态,甚至能说出某些著名书商的姓名:“又闻苏州有一种贾船,惟事收卖旧书,如山塘开铺之金姓者,乃专门世业,于古书存佚原委,颇能谙悉。又湖州向多贾客书船,平时在各处州县兑卖书籍,与藏书家往来最熟。其于某氏旧有某书,曾购某本,问之无不深知。”②
正是因为对江南一带书籍流通和分布的复杂性颇有了解,乾隆帝似乎对征书的顺利进行显得颇有信心,这种状态也影响到了地方官吏的判断,如乾隆三十七年,刘统勋发出的寄谕中就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察:“其间即属家传善本,珍秘有加,然一闻稽古右文之诏,且令有司传钞副本,善为经理,当无不踊跃争先。”结果事实正和预期结果相反,刘统勋发现,就是在一般的书肆中征求书籍都很困难,更别说是私人捐献了。乾隆对江南书籍流通状态的熟悉本来是给他增加信心的,到此却更增加了一层焦虑,他隐隐感觉到,如果这样下去的话,难免会像他父亲一样被迫默认江南书籍的流通泛滥而无力禁止,事情会变得不了了之。
在这份谕旨中,乾隆已经透露出强烈的焦虑感:“至如近畿之北五省及书肆最多之江浙地方,又复从前[何]籍口?甚非所以体朕念典勤求之至意也。”③一些督抚搜求书籍的迟缓拖延,使乾隆的疑虑不断加深,他甚至怀疑督抚和江南藏书家之间可能构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必系督抚等因遗编著述,非出一人,疑其中或有违背忌讳字面,恐涉乎干碍,预存宁略毋滥之见,藏书家因而窥其意指,一切秘而不宣,甚无谓也!”也就是说,督抚们既怕担责任也怕出麻烦,宁可和藏书家合谋阻挡献书捐书进程的顺利进行。
为了彻底破解这个想象出来的合谋网络,乾隆故意明确地说明“征书”与“查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希望江南藏书之人能够透彻理解并自觉加以区别:
“文人著书立说,各抒所长,或传闻异辞,或纪载失实,固所不免。果其略有可观,原不妨兼收并蓄。即或字义触碍,如南北史之互相诋毁,此乃前人偏见,与近时无涉,又何必过于畏首畏尾耶!朕办事光明正大,可以共信于天下,岂有下诏访求书籍,顾于书中寻摘瑕疵,罪及收藏之人乎?”①以后的历史表明,乾隆这段不以文字罪人的慷慨透明的帝王自道,恰恰成为江南文人不知不觉堕入其中的一个陷阱。
时隔不久,一道严旨就在乾隆三十九年八月初五日下到了各督抚的文案上,这道谕旨表面上是督促督抚加快收集各地捐书的速度,可是后半部分在涉及江浙一带的书籍流通状况时,却已稍稍流露出拔剑出鞘的口吻:“以书中或有忌讳诞妄字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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