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成为与湘军分庭抗礼的一支力量。朝廷所施的制衡术,至此则近于昭告世人了。
笔者有时还想,曾氏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说不定他自己也得负一部分责任。问题出在那篇《讨粤匪檄》上。就文论文,不得不承认《讨粤匪檄》是一篇难得之作。文字精炼,气势闳大,尤其是针对太平军所倡导的民族大义而提出捍卫孔孟名教的口号,其立意高超深远,对于召唤读书人从军、激励士气起了很好的推动作用。曾氏没有想到,倘若皇帝是汉人,王权与道统是一致的,“捍卫孔孟”则无异义,但现在是满人在做皇帝,满人的王权与汉文化的道统,这之间的吻合度就有点微妙了。果然,这道檄文传到京师,满蒙亲贵中就有了关于湘军究竟是勤王之师还是卫道之师的争论。争辩的结论虽然不一定要下,但在咸丰帝的心里,肯定会更增加一分提防。
这是曾氏文人习气惹来的麻烦。文学侍从出身的曾氏好作文,善作文,也以文章自许自负。这等百年难遇的题材、百年难遇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放过。以“捍卫孔孟名教”来应付“民族大义”,原本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对策,也为湘军找到一个极好的团队宗旨(蒋廷黻在《中国近代史》上说“湘军是一个有主义的军队”,指的就是这点),若只在湘军内部宣传执行,或只讲不写,大概不会有人来为难。怎奈曾氏对文章看得太重,他大概以为他的檄文也会像骆宾王讨武则天的檄文那样,传之千秋万代。文人多有这个幻觉,这也怪不得曾国藩一人!
其次,也怪曾国藩建军初期法家手段用得太过头了点。他先是在湖南参长沙协副将清德,继而在江西参巡抚陈启迈、按察使恽光宸。陈启迈与曾氏同乡同年同官翰林,在京时彼此相处得也还好,不料曾氏一掌军权,便如此不讲旧情!咸丰帝虽然循了曾氏的所请,但心里未必就没有看法。联想到他本人登基之初,曾氏便直言批评他的三大缺点,年轻的皇上或许会想:此人莫非是个大胆跋扈之辈?大胆与跋扈,都可以直接导致妄为。这种人岂能不提防?
朝廷如此不放心曾氏,曾氏又岂能放开手脚?于是,曾氏的军事便总是败多胜少。在江西三四年,始终打不开局面,弄得心力交瘁,恨不得撂挑子完事。咸丰七年二月,曾氏父亲去世,他以此为由上疏请求回籍。不等皇帝批准,便扔下江西军务不顾,匆匆忙忙奔丧,惹得官场一片哗然,左宗棠更是肆口诋骂。曾氏因此得了“不寐之症”,也就是严重的神经官能症。在家养病期间,江西的军事进展反而顺利些了,他颇觉惭愧,加之朝廷又拒绝他的公然求官,遂更郁闷。这时,名医曹镜初为之诊疾,告诉他“岐黄可医身病,黄老可医心病”。曾氏由此开窍,从法家影子里走出,进入道家境界。次年复出,一心奉行“以柔克刚”、“顺应自然”等道家基本原则。咸丰十年春,江南大营被李秀成一举攻破,朝廷在四顾无人之时,只得将两江总督一职交给曾氏。第二年,对曾氏又用又疑的咸丰帝病逝,慈禧掌权,一改丈夫的做法,将东南战区交给曾氏全权负责。直到这时,才意味着江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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