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说:我到处讲民主,不要以为我认为民主很好。不,民主非常糟糕,但是没有民主更糟糕。丘吉尔太会说话了。
现在有这么一首歌,有很多女性很喜欢其中的一句话:“我行我素”。这话很简单,非常简单,但是你听着很好听,“我行我素”。她不捣乱,但是她也不听你的,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和选择。“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这是《礼记·中庸》里的话。不用看它的原文,你就记住这四个字“我行我素”,就可以终生受用不尽。
有些是完全无意义的语言也可以享受。比如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你了解了其中的含义,也可能成为一种享受。1996年,我在德国找出了一个根据,那是二十年代德国一个老汉学家写的一本《北京俗话研究》,其中有一个绕口令的原文是:“您吃葡萄,就吐葡萄皮。您不吃葡萄,就不吐葡萄皮。”原来是很合乎逻辑的,可是侯宝林先生用荒诞派的手法,把它改成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然而这一句倒是不很荒谬。我解释一下,只有中国的汉族吃葡萄才吐葡萄皮,我所接触的美国人,德国人,包括中国的少数民族,吃葡萄都不吐葡萄皮,葡萄皮的营养非常的好。但是“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这个太荒谬了,你不吃葡萄你嘴里哪来的葡萄皮啊?我从德国查出这么一本书来,我觉得对北京口语研究上也有自己一点微小的发现。所以无意义的语言也可以享受。
当然也可以有自己很骄傲,很自得,很满足的语言。比如说波斯诗人的诗“我们是世界的精英和果实,我们是智慧之眼的黑眸子,如果把偌大的世界看作一个指环,无疑我们就是镶在上面的宝石”。我是在“文革”中看到的手抄本的乌兹别克语的这首诗,就是这个意思。啊呀,我觉得忽然之间我就偷偷地牛起来了,虽然是夹着尾巴已经夹了很多年了,但是一想你们都不知道这个诗,这是手抄本,也是乌兹别克语,这是我的翻译。一个人能够因语言享受,这样的人是不可战胜的。
语言,甚至于包括游戏的语言,荒谬的语言,重组的语言,都有极大的享受性。我说的意思就是思想和生活既有统一性,也有非统一性,非同步性,思想的魅力在于它对生活的发现,它的客观性和实践性。思想为什么有魅力?因为它是客观的,是能够指导实践的,它对生活有发现。但我斗胆说,同时思想的魅力还在于它的非实践性,超前性,不确定性,主观性,自主性,自由性,直到随意性。当然我说的是思想,但是你不能够把你的主观,随意的思想,任意地付诸实践。如果你任意地付诸实践,就会很麻烦。我讲的并不是思想的主要方面,如果讲主要方面,那么我们应该讲思想怎样来认识世界,怎样变成能够改造世界的力量,理论要掌握,要作出正确的判断,要作出正确的决策等等。我恰恰是从一个非主要的方面来讲一讲,我们可以发展自己的精神能力,拓展自己的精神空间。
演出中的侯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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