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家图书馆开讲座、讲图书收藏时,曾这样说过:现在一般讲藏书,主要讲如何收藏古书。而一谈到古书,便是上溯宋元下逮明清、名家手稿、批校题跋,而这些,今天一概不讲。为什么不讲?不久前,我在拍卖会上见了一部黄丕烈校跋的书,有黄丕烈的校,有黄丕烈的跋,而且书后一共跋了六通。看过之后,真迹无疑。按常理说,我今天不是正好可以拿来讲讲如何鉴定黄跋吗?但问题在于,这部书的拍卖成交价近600万元。我讲了鉴赏黄跋,犹如给你讲屠龙之术。假定你又花费重金买了屠龙刀,可是你买不起龙,这屠龙术屠龙刀也就成了充饥的画饼。所以关键是你有多少资金藏书,否则当另辟蹊径。
古书,现在来看,一般几千一部的书,皆为普通,且未能入藏家之眼。上万的书从传统意义上看,也未必珍贵。然而十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书,又有多少人能藏得起?且大多数珍贵古书都入了图书馆。对广大收藏爱好者来说,则处于看又看不见、买又买不起的两难境地。因而,讲藏书再循老路大讲宋元明清名抄名校,已经不适合今天的大众。而我们有些专家对此似未留意,仍循传统一路讲去,这就使我多少有些忧虑。如此下去,藏书之路岂不越走越窄,藏书之人岂不越来越少?藏书之路,路在何方?
我认为,探讨今日的藏书之路很有现实意义。由于性喜藏书,我对藏书的文章颇为留意,发现这些年讲藏书的文章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主要讲明清时期直到民国各地著名藏书家藏书楼的兴衰。二是藏书者讲自己收书的过程和乐趣。三是有版本学知识的人讲一些版本知识。但这三类文章在皆有贡献于藏书事业的同时也多少有些缺憾。
第一类文章主要勾画历史感叹烟云,感慨藏书事业由盛到衰,由朱门绮窗到斜阳衰草,读到最后,除了一声叹息,似没再剩下什么。而这里面有个古今变化似乎并未引起人们注意,即古代有文化的人少,藏书的人也相对少,但古代没有图书馆,藏书反而大量流散于民间,于是代代相传,又由代代相传中生出一个个故事、一个个人物,这人物和故事便成了今天的藏书文化,使我们为之欣赏喟叹。而今天有文化的人多,藏书人也多,但有了图书馆,藏书大量进入图书馆,民间流传相对很少,人物和故事由此相对萎缩。而没有人物和故事,文化也难以真正形成。因而,我私心希望,对藏书的考证当然不能少,但不要仅仅勾沉历史,也应关注一下藏书文化的延续,使藏书事业的道路更加广阔。第二类是收藏者自身讲收藏故事,最能引起人的兴趣,最好看,但也往往局限于一书之得失,对藏书的现状未来论述较少。第三类是专家学者的论述,往往讲的是宋元高古之书、明清罕见之本,与大众和民间有些隔膜。因此,为了将藏书事业发扬光大,有必要探讨今天大众藏书的道路和方式。
今天我们藏什么书
除去那些价格一路扶摇直上的宋元明清善本古籍外,还剩下什么书可供今天的藏书爱好者收藏?笔者将这些书大致分了分类:
一、新文学书。这一类书目前已经大热,尤其是在“五四”前后新文化运动中崭露头角的那些人,如鲁迅、周作人、刘半农、钱玄同、包括那些虽不搞文学而以“五四”名重一时的陈独秀、傅斯年等人的签名题赠之本及手稿之类,皆当今所追热点。这些书在上海和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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