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倒置”折射人文精神失落
任何改编都是一种再创作，可以融进改编者的独特理解，“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名言说的大致就是此意。比如有个犹太人剧团排演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用一种悲戚的基调贯穿，因为他们把剧中人夏洛克视作受苦受难犹太人的代表。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的编导演职人员，只要认真研读原著，同样可以根据自己的独特理解进行再创作。我们并无必要拘泥于原著的某些细节刻画，比如晴雯弥留之际狠命咬断指甲留赠宝玉，我倒赞同新版电视剧处理成“很文明”地用剪刀来剪。
我想说的是，编导们的再创作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他们所处时代环境的烙印。观众从新版《红楼梦》里看到的偏差和缺陷，特别是“宾主倒置”的尴尬状况，既反映了编导和演职人员自身的某些不足，同时也是当前文化状况的表征，即在商业文化和技术文化汹涌冲击下人文精神的失落。
当初为挑选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的演员，别出心裁搞海选，而其真正目是为了商业炒作，试图“未演先热”，为以后提升收视率打基础。我愿意相信剧组在“真的”选演员时还是一本正经的，否则就是从一开始便未把人物塑造这个创作的第一重点当回事。但从实际演出效果看，一些担当重要角色的小演员，既不符曹雪芹的笔下描写，也偏离很多人阅读原著后的印象；特别是，《红楼梦》这样一部巨著，其中人物的内心如此丰富复杂，选用十多岁的小演员来演是不是恰当？结果，新剧以画面之美感去弥补人物内心展现的浅泛感；结果，所谓忠实于原著的心理独白画外音，成了对演员演不出内心活动的遮掩；结果，只能置原著人物的丰富复杂于不顾，专注于其他：或者拍些宏大场面烘托气氛，或者凸现一双地毯上滑动的绣鞋并配以衣裙窸窣声，或者来几声飘浮在空中的装饰音。这与其说是展示了传统社会中的美以及美的衰败，倒不如说构成了当今商业鼓噪与技术浮华的一个缩影——人文精神失落，人的心灵世界被抽空，许多人物只能与飘来飘去的鬼影一起，在画面上共舞。
当编导和演员为塑造林黛玉内心而无计可施之时，居然让她死时裸露香肩以期引起观众“震撼”，不知这是他们的艺术灵感，还是灵感枯竭的不详征兆？
（作者为上海市高校都市文化e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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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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