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们这类顾问,全是给编导们当摆设,根本不尊重我们的意见”
主持人:如此的外行硬伤确实在部分史学作品中经常出现,但是不知道您是否听过“挂名顾问”这个词,就是一部史学作品,挂着顾问头衔,但是作品仍漏洞百出,顾问好似虚设,或征求了顾问意见但是仍然改动不大。您是否也遇到过类似情况?
王曾瑜:根据个人很有限的接触,外行对待中华古史的专门知识,也确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一次,接到来自绍兴的电话,说他们设计东汉哲人王充像,本拟王充坐椅,在几案上写作。但看了我在《文史知识》2005年第7期《从〈汉武大帝〉谈古代席地而坐等礼俗》,才知道当时是席地而坐,须另外设计方案,故征求我的意见。这算是尊重知识的一例,可惜所遇者甚少。
我不懂西夏文,对西夏史也只有一般知识,但最初还不知影视作品一类的内幕,看了西夏的电视剧硬伤颇多,就打电话向朋友白滨先生提意见。白滨回答说:“你不知道,我们这类顾问,全是给编导们当摆设,根本不尊重我们的意见。”后来,自己也遇到类似情形。一次,参加拍岳飞的电视片,我还非常认真,看后特别给编导写信,指出其中不少错误,如有人在电视片中说,岳飞是百战百胜,但并无此事,他在淮东还是打了败仗。结果如石沉大海,根本不予理睬。另一次,又是拍岳飞的电视片,我特别指出,岳飞书所谓《前、后出师表》,还有“还我河山”的题字,全是伪托,张政烺先生等已有精密考证。我还专门带编导去图书馆,找出《文物》1961年第8期,让他们使用摄像机拍了岳飞的真实墨迹。不料电视片放映时,还是播放了“还我河山”的题字,并说是岳飞年轻时所写。其中也有我谈话的录像,岂不等于我承认“还我河山”的题字是真迹?真令人啼笑皆非。
2003年,一位先生给我打电话,说要为纪念岳飞诞辰900周年,出一本书,请我当顾问。他简单说了此书的内容,准备影印岳飞书写的诸葛亮《前、后出师表》。我当即回答,这份墨迹是后人伪托,如果一定要编入,我就无法当顾问。此后我得到《壮怀激烈》书一部,金盾出版社2003年出版。书上排列了一大批顾问,前十一位依次是“王定国、季羡林、岳岐峰、刘兰芳、冯其庸、毛岸青、邵华、史式、陶思亮、贺捷生、龚延明”。这就是目前标准的顾问商业炒作模式,其中唯一对岳飞有所研究者,只有龚延明先生一人。人们难道不能说一句,对岳飞事迹根本没有研究,又当什么顾问?目前,此类事情实在太多,其实,学者滥当顾问,正是不自重的表现。如空头主编、顾问之类,外行以为荣者,内行当以为耻。
■对待治史的硬伤,关键在于有错必认,知错必改
主持人:现在还有一些内行的学者碍于自己的“面子”问题,不去或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是不是造成史学读物硬伤的另一个原因呢?作为学者,又该如何对待史学作品中的硬伤呢?
王曾瑜:其实,即使是内行,稍一不慎,也会出硬伤。如《宋会要》刑法2之17—18有一段宋仁宗时的记载:“诸州知州、总管、钤辖、都监多遣军卒入山,伐薪烧炭,以故贫不胜役,亡命为盗。”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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