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大侠说,世界上不吃饭的女人还有几个,而不吃醋的女人一个都没有。这个判断基本成立。深陷在一段感情之中,或者对既有的婚姻家庭关系有天然的保护意识,而对可能出现的威胁和变数从内心升腾出点醋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吃醋这种事情,也是因人而异,可以吃得风情摇曳,也可以吃得神憎鬼厌。新红楼蒋梦婕版林黛玉的吃醋,就属于特别不招人待见的。
女人吃醋,有不同的风格和档次。
“吃醋”一词的词义来源,就是一个千古以下,读来都豪气横生的故事。唐太宗赏功臣,做主替房玄龄纳妾。房夫人不干,皇帝亲自说情也不给面子。皇帝恼了,赐“毒酒”一壶,让房夫人在给老公纳妾和赐死之间二选一。房夫人当下毫不犹豫,接过“毒酒”,一饮而尽,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壶醋。这股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醋劲儿,连唐太宗都拜服让步。“吃醋”也因此有了比它的调味本义更广为人熟知的引申义。
如果说房夫人的吃醋是勇猛的不管不顾的豪爽派,苏蕙的吃醋就是细腻委婉深情款款的婉约派。这位十六国时期的才女,一针一线织就了“五彩相宣,纵横八寸,题诗二百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章句”的千古第一回文诗,从小三处挽回了丈夫的人和心。
这些有胆略、有智慧、有心思、更兼有情有义的吃醋,其实在观众眼里,是很有喜感的。相信身受者,就是那些被吃了醋的男人,也有相当的舒适度。这种情形下,吃醋,就是一种有波澜也有愉悦的情感经历。
何其不幸,新红楼的黛玉,吃起醋来的形象,既无豪放气派,也无婉约之美,眉目神态之间,一味紧张、怨怒、失意,一张小胖脸成天嘟丧着,遮都遮不住的小家子气,演绎的是标准市井派的醋坛子。
黛玉不错是喜欢吃醋,但一个恋爱中女孩的小儿女试探和赌气,与一个市井妇人的妒意和警惕,还是有分别的,况且还是黛玉这种腹有诗书、气质清贵的女孩。黛玉的吃醋,在原书里也是透着古灵精怪、千伶百俐的,自有她娇俏可喜或是惹人怜惜之处。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一节,宝玉看着宝钗雪白一段玉臂发呆,黛玉的反应是“蹬着门槛子,嘴里咬着手帕子笑”,她挤对宝玉是“呆雁”,把帕子甩他脸上。“宝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嗳哟’了一声。问是谁?林黛玉摇着头儿笑道:‘不敢,是我失了手。因为宝姐姐要看呆雁,我比给他看,不想失了手。’宝玉揉着眼睛,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说的。”一场醋吃得妩媚喜人、妙趣横生。
《红楼梦》里有一回回目就是“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黛玉的吃醋,要点是“半含酸”,这个劲儿拿不住,变成酸气扑鼻、妒意满面,把黛玉的吃醋,基本展示成气急败坏、又妒又恨的、简直趋近于狠逮逮的样子,眉目神态,无一丝一毫的可爱,真是糟践了黛玉。
不过,倒是提供了一个反面教材——醋可以吃,但千万别像新红楼黛玉的这种吃法,很容易倒掉人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