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本体论》虽然单薄,却毕竟是阐述李泽厚哲学构想的专著。不久,《实用理性与乐感文化》、《人类学历史本体论》等书也陆续出版,李泽厚本体论的框架越来越明晰,内涵也日见其丰富了,并且,他更为明确地将自己的哲学构想概括为:“情本体”。
本体,是最后的实在。李泽厚在《历史本体论》中认为,最后的实在不是语言,而是生活,是历史,是心理。人是生理存在,更是心理存在;人是精神存在,更是历史存在。人生的意义正在“情感本体”的建构、积淀之中。
西方哲学鲜讲情感,所以海德格尔提出“诗意的栖居”,才成为不得了的事。李泽厚提出“情本体”,同样有离经叛道的意味。他记得十多年前,哲学所一个同事听他讲起“情本体”的构想,曾大为诧异:“你讲情感,那还算什么哲学?”讲情,正是中国哲学的本质特征。郭店战国竹简的出土,其中“道始于情”,“礼生于情”,“礼因人之情而为之”等等,让李泽厚兴奋异常,这正好佐证了他的理论。
情与理,一直是对立的两面。从柏拉图到康德,都采用“知情意”的三分法,即把理性、情感、意志分开,这三个方面就生发出了哲学、艺术、伦理等。现在,李泽厚把“情”本身作为哲学的本体,作为哲学最根本的地基,这就颠覆了上述的分工。
从这个意义上说,“情本体”的提出,很可能是哲学史上的一次革命性变化。哲学是从人的理性中独立出来的,它高度发展,曾长期引领所有学科,中间几经变迁,学派林立;但到最后,居然要回到人情、回到日常,可说是走了一个巨大的圆。也许,只有中国哲学家,只有从没有上帝、惟有“一个世界,一个人生”的中国文化中走出来的哲学家,才能提出这样颠覆性的命题。所以李泽厚说,“情本体”本来就“在伦常日用之中”,没有过多的玄秘之处:“‘情本体’即无本体,它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本体’。这个形而上学即没有形而上学,它的‘形而上’即在‘形而下’之中。……‘情本体’之所以仍名之为‘本体’,不过是指它即人生的真谛、存在的真实、最后的意义,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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