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不好,“文革”刚开始,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那年我19岁,户口注销了,红卫兵遣送我回原籍河北[注: 河北省-河北省简称冀,位于北京、天津两市的外围,自古即是京畿要地。河北是中国的文物大省,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58处,名列全国首位,]武清。当地部门把档案给我,让我回北京。我不敢回玉器厂,去了北京市委,当时那住满了上访的“黑五类”,师父给我在附近找了间屋子,一天两顿饭,一顿俩馒头。1967年“平反团”给我平反了,但还是黑户口,当时政府部门已经乱了,很多都没职能,直到后来落实政策,才把我户口落在北京。
“黑户”没有任何政治自由,我就闷头干活,觉得前途很渺茫,没想过户口还能回来,就想多学点技术[注: 不论何种文化,技术都是异曲同工的词汇。它可以指物质,如机器、硬件或器皿,但它也可以包含更广的架构,如系统、组织方法和技巧。],回乡有事干,挨批斗时,一边撅着一边在沙地上画。
我师父程占雄被定为小业主,在师父辈里,他年岁算大的,让他去抬一大箱炉灰、倒脏土,老头哪受得了,不久人就没了。我后期的手艺是夏长馨老艺人教的,我老去他们家,夏老说,“小子,知道你想学点技术,我会教你的,放心吧。”拜他为师,只有我们爷俩知道。“文革”时,别人都躲着我走,怕沾包(指受连累),夏老艺人没有,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那些经历成为我这一辈子可以触及灵魂的记忆。
以为活不过那年了
1991年,我应邀去北京进出口贸易公司扶植的一家乡镇企业做管理,当年纳税12万,被评为“三好企业”。几年里,修厂房、进设备,花了一百五六十万,当时有职工40多人。1998年底,修建五环路,我们这一片占道,要拆迁,从1998年底到2002年,经常停水断电,开工都成问题,企业的积淀很快耗完了,想着有国家补偿总能扛一下,后来补偿也被乡里截留了,只象征性给了点拆迁费,厂里还有十五万贷款债务需偿还。我各方面压力非常大,引发心梗,做了支架,感觉活不过那年了,心脏跳一下停一下,语言能力下降。
当时真不想干了,但徒弟们不走,大徒弟是良乡[注: 名称 良乡 简介 良乡镇位于北京西南20公里,是首都的西南门户。自秦朝建县以来,因“人物俱良”而得名,自古就是商贾云集之地。]人,让我去他家干,可以省下房租。我们就在他家又开了工,租了间屋子给其他徒弟住,那时还有九个人,陆续离开还剩现在这四个。我家住小汤山,那六年常往返于小汤山和青龙[注: 青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四象之一,根据五行学说,它是代表东方的灵兽,青龙既是名字也是种族,青龙的方位是东,左,代表春季;白虎的方位是西,]湖水库之间,实在太远,这才在前年,在家附近买了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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