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市场大潮把文学冲击到社会生活的边缘地带时,空谈文学就成了一种奢侈。
文学要不要有“文学”无须争论,说到底它不是承包商可以搞豆腐渣工程,它的性质决定它需要“纯”和“真”。据说鲁迅一生有个最大的遗憾,他想重写历史的愿望没能实现,他说“中国学问待重新整理者甚多,即如历史就该另编写一部,古人告诉我们唐如何盛,明如何佳,其实唐室大有胡气,明则无奈儿郎”,这一切都须“示人本相”“庶青年不再乌烟瘴气”……直到晚年,鲁迅还想写一部“中国文祸史”,他叹息中国文人的悲哀,“总是不能说一些应该说的话”。先生那纯洁高远的写作态度和志向无论在历史或文学上的意义都无法低估,只是他拟订的这类浩浩巨著所费精力实在太大,在“难得数年粮食,一屋图书”疮痍满目的社会情况下,先生终于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人作了这样一个设问:设使鲁迅活在今日,他会怎么样?
我们甚至无法回答也无须回答,原因是今天虽然物富民丰再不愁数年粮食一屋图书的问题,但似先生这般胸怀崇高使命感的文化人实在是不多了。岂不闻当今为了钞票和名利,打着某个名作家的旗号,把人家现成的东西照搬照套过来的现象还少么?前些年从网友最早怀疑《幻城》抄袭《圣传》,到许佳《最有意义的生活》被抄成“左手右手”什么的,官司打到法庭,再到《梦里花落知多少》、《圈里圈外》等纠葛,庄羽胜诉,年轻人所崇拜的郭小四依然故我,等等等等,这两年就更屡见不鲜了,以至于成了文化圈子里的潜规则,至于学术造假,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为什么出了这么多丑恶现象都没有任何办法制止,甚至没有人愿意出来讲公道话?那些文抄公依然气势汹汹,甚至有一片粉丝的叫好声,这时代到底是让人看不懂了!
曾读到一则消息,说有个玩三国游戏的孩子问他母亲:为什么武安国被俘招降三次就归顺了,而孔融就怎么也招降不了呢?母亲问他怎么招法,孩子笑她连这也不知,用金子呗!第一次给他500两金子,第二次再给500两,第三次又给了500两,武便说吾三生有幸,愿跟随大人,就投降了!而给了孔融再多的金子就是不降,孩子还天真地问:我已经给了他一万两黄金了他还是不降,这是为什么呢?母亲告诉孩子说,因为孔融是文人,文人不爱黄金,讲究的是气节,气节,你懂么?她进而还给孩子讲孔融让梨,管宁割席,赵广拒画,文公过零丁洋等故事,孩子若有所思。这个聪明的母亲很令人钦佩!
我读了这则故事心里却酸酸的,孩子的思维逻辑符合当代意识,一点也没错。其实母亲也说得天真了些,试看今日之文坛,还有几个作家能有孩子心目中孔融一样的气节?在商品泛滥的今天,不仅许多物质会成为即时应景的东西,精神产品也如此,过去说的“文章草草皆千古”在今天一些人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急功近利现烧热买成为一种创作时尚,有打油诗云:“美女猛男各称狂,离奇古怪加荒唐,狗屁不通做文章,奈有名利作保障。”投机文学和文学投机亮起一道新风景,豪情满怀原为名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个人无须成本或只须极低的成本就能巧取高额的利润,叫做商人的投机行为,这种行为应用到文学创作上,就是无须多少创造劳动就能结出硕果名利双收,那种为了迎合读者中的低级趣味,以粗制滥造态度批量生产所谓作品的,无疑是文学的投机行为。如果一个作家纯文学作品比不上庸俗的顺口溜价值,就像曾经流传过的造原子弹不如卖咸鸭蛋的,造飞机不如卖烧鸡的,这一定是文学在向市场投降!真正的作家心中应该永远有一种燃烧的火焰,不向世俗低头的热情的创造的火焰。而不是做投机世俗的一分子。?
作者:刘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