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审美感受一经转述,与直接表达终归隔了一层,又常不能不杂以他事,因此严格说来,纪游之“书”只能算一种“准游记”。序原指写在诗文前边,说明其写作缘由、内容、体例等的文字。与赋、书二体相比,序更接近成熟的游记文体,既摆脱了赋铺张扬厉的夸诞作风,趋于平易通畅,又克服了书往往杂以他事的叙述局限,可以更加完整地表达游历体验与感悟,因此也较赋、书二体更多地被后代游记所沿用。但序毕竟仍受制于所序之文,其独立性受到严重影响。这样,经过自然选择与淘汰,“记”这一文体日益显示出其较之赋、书、序能更自由、完整、独立地表达山水审美经验与感受的优势,因而逐渐占据了游记创作的主流地位。可以说,“记”这一游记文体正宗地位的确立,乃是游记发展的内在需求与作家自觉选择相互作用的结果。
然而,“记”在游记创作中虽占据了正宗地位,却并未将其它体式完全排斥在外。如赋之一体,发展至宋代,宋人将散文与赋进行优势杂交,取长补短而创造了散文赋,苏轼以此体纪述其两次赤壁之游,著成前后《赤壁赋》。两赋所体现出来的深沉的哲理探索与生命思考,齐物我、通天人的磅礴大气和高迈情怀,以及物我混化与自我分化的独特创造与时空组合的神奇开阖,不仅使其成为宋代“哲人游记”的精品,更把中国古代游记文学创作推上了峰巅。其中散文赋在艺术创造上的成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前后《赤壁赋》中既有对赋的传统的继承,如保留了主客问答形式,铺张排比手法的适当运用,文气的旺盛,音节的铿锵,词采的华茂等,但更多的是以散文对其进行改造和创新,终于形成一种亦散亦骈,熔纪行、写景、抒情、述志、说理于一炉,物我、时空融化无迹的新文学体式,前人誉之为“一洗万古,欲仿佛其一语,毕世不可得也” 12 ,“非超然之才,绝识之识,不能为也” 13 ,确为后世所难以企及。书、序二体在后代亦时有佳作,前者如宋谢绛《游嵩山寄梅殿丞书》、明袁宏道《答梅客生书》,后者如唐白居易《三游洞序》、宋张拭《游南岳唱酬序》、明屠隆《清溪诗序》等,均是以书、序纪游的名篇。
因此,在游记文体的体式上,经过众多作家的长期探索与实验,最终形成了一个以记为主,赋、书、序多元并存的繁荣局面。
以上我们就有关游记文体的五个重要方面作了初步的辨析,鉴于游记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以及游记形态的独特性、意涵的丰富性与创作的延续性,重点加强对游记文体的研究,显然有助
于推进中国文学与文化研究的走向深入,也可为当 代游记文学创作提供有益的借鉴。
注释
①梅新林、俞樟华主编《中国游记文学史》,学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2—3页。
②孙绰《庾亮碑文》,《世说新语·容止》引,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616页。
③④《世说新语·言语》,《世说新语笺疏》,第143、145页。
⑤《晋书》卷三四《羊祜传》。⑥《宋书》卷九三《宗炳传》。⑦《南史》卷二二《王承传》。
⑧林纾《韩柳文研究法·柳文研究法》。⑨苏轼《南行前集叙》。
⑩汪藻《永州柳先生祠堂记》。
11爱默生《自然深思录》,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年版,第12页。12强幼安《唐子西文录》。
13谢枋得《文章轨范》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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